景明元年,新帝继位。混乱一年的大虞终于迎来新的帝王,京师中惴惴不安的百姓总算松了口气。
短短一年光景,皇城下的人们不断听见哪位高官突然暴毙而亡,哪个王孙贵族被抄家问斩。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那先帝最为宠爱的朝阳郡主。身为女子竟然发动叛乱,还肖想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诸多人都不信一个小小的女子能翻出如此大的风浪。茶肆中停歇的百姓闲来无事议论起此事。
“你们不晓得,她表面菩萨心肠开办女学,其实就是为了让她们伺候那些达官贵人,真是蛇蝎心肠。”
“我看她就是妖女转世,专门祸害人间。宁将军被她蛊惑的当街拦了她出嫁的花轿,还因此还受到陛下的降罪。”
“她连自己的亲爹都敢杀,此女如此泯灭人性,悖逆不轨。陛下顾念从前旧情,至今也未处置,真是慈悲心肠。”
一只小小的燕停歇在枝头,歪着小脑袋静静看着这荒唐的一切,它从屋檐上掠过,飞过万户人家来到巍峨的皇城之中。庭院深深,这高高的宫墙不知困住多少人,其中就有一小小的宫娥。
诺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人忙活打理,小宫女知道自己现在的主子是罪人,以后免不了要被发落。刚开始战战兢兢的伺候,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挨打受罚。提心吊胆几日后,才发现这位在宫中众人口中大逆不道的朝阳郡主性情很好,不仅从不刁难,还教她习字临帖。
从小在乡野里长大的丫头就连毛笔都未曾见过,写的字歪歪扭扭,像是人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趴在纸上,不堪入目。她不由羞愧,认为自己是在糟践这上好的笔墨纸砚。但郡主只是抿唇浅笑,说了一句无妨。
小宫女语气怯懦回道:“我识字也是无用的。”
眉目温柔的女人微怔:“为何无用?”
“奴婢天生就是伺候人的,认什么字呢。”
女人娇丽的面容上少见的浮现出几分忧愁,她看向窗棂外。明明是那么辽阔的天,却被这四四方方的院子给困在其中。她穿得很是素净,只用玉簪随意挽起如瀑的长发。明明已经是春日,身上却还是着了件厚重的冬衣。
她手顿住,墨水氤氲了刚写好的字:“你想过出宫吗?”
“自然想的。”
“那出宫后做什么呢?”
“嫁人生子。”
小宫女不由羞的脸红,她邻村的阿牛哥还在等她呢。
“也是。”
她看向漏窗外,园中那棵凋零已久的树,在渐暖的春日中已经萌发新芽。不过自己应该是等不到它开花的那天。
此后那段时间,郡主不再教小宫女习字。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渐渐的连院子都无法出去,终日在床上下棋,自己同自己对弈。太医院的人为她请脉,说并无大碍,煎了几服药却无济于事。
小宫女伺候郡主更加小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皇宫中待了太久,人们厌倦了这千篇一律的日子。她从前伺候的主子们脾气都不好,对她非打则骂。若是安安分分同郡主一辈子待在这里倒也不错。
只是她忘了郡主终究还是个罪人,即使她的吃穿用度依旧同从前一样,但难逃死罪。
那天是个融融春日,同平常没什么不同。她照旧打扫庭院,心里惦记着午膳里的桂花糕,郡主一定会如以往那样留给她吃,可惜这次她没吃到。
“皇后娘娘驾到。”
尖细的嗓音老远传过来,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来了这无人问津的宫殿。小宫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这是她初次见到皇后娘娘,也是最后一次。
身着明黄织金刺绣长裙的女人气度不凡,光彩夺目的衔珠凤冠彰显出她尊贵的身份。她生的很美,雍容华贵,艳如牡丹,眉眼间夹杂着几丝肃然,饶是小宫女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冷笑的看着下棋的人,语气不快:“你该上路了。”
“嗯,好。”
女子不疾不徐从床榻起身,即使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情,仍然从容不迫。在最后一刻也保持着皇家人的体面。
皇后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无辜面容,明明是最会玩弄人心之人。
她将手中的布帛随意扔到女人面前,神色倨傲:“沈绛雪,你棋下得再好,这辈子还是我赢了,签字画押吧。”
“弑父杀兄,勾结党羽,残害百姓,陷害忠臣,私吞白银五百万两,”沈绛雪面对着数桩罪名,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了之,便执笔画押。
盈盈的手腕皓如白雪,太过瘦削能看到那腕上凸起的骨头,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竟然把整个大虞弄得翻天覆地。
沈绛雪跪在地上将布帛呈上去,轻描淡写道:“这么多的罪名都扔到我的身上,他是把自己扯了一个干净。”
皇后冷眼端倪着眼前之人:“不用白不用,你死之后,谁又会管真假虚实。这杯酒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念在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