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此人声名远扬。权贵家中谁不知道玉面阎王陆寒柏,左手血刃右佛珠。从他手中过去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招供的。六位大理寺丞中他年纪最轻,却也是最被认可成为大理寺卿的人选。
沈绛雪知道此人手段厉害,她的舅舅在私下对他多有褒奖。她低头温言:“陆大人查案,我自然方便。”
二人来到正堂前,沈绛雪刚欲请对方就坐,男人只是斜斜看了一眼月牙凳,待身边的侍从放上软垫后才缓缓坐下。
玉骨正要煎茶茶,对方的小厮却直接拿出一套茶具。行云流水间便先将饼茶用文火炙烤,等待冷却后再碾茶,过了茶罗后放在一旁备用。水也是随身带的,煮沸后放盐,二沸投末加以环搅,三沸则止。看着行云流水的动作,想必是经常在身边伺候的。
都说这位陆大人喜洁,还真不夸张,出门应酬也只用自己的茶具。据说为了墨汁不弄脏衣袖,还特地学成左撇子。
陆寒柏淡然接过第一杯茶,示意对方给郡主也倒了一杯。沈绛雪浅尝一口,便一愣,这味道还真的不同以往。
她端坐着,手中拿着罗扇把玩:“不知陆大人要问什么事。”
“郡主那天去广灵寺做什么?”
“自然是烧香拜佛。”
“随后呢?”
“礼佛完后,我便去同方丈下棋,后来遇见了户部侍郎家的张小娘子,向她请教过书法后,便离开了。”
“可有人作证。”
“侍郎家的还有我身边几位丫鬟都能作证。”
达官贵人家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三四个奴仆伺候,陆寒柏已经去户部侍郎家问过,倒是也对的上。不过,他最会洞察人心,轻而易举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人性。
人的双目能看出许多东西,他第一眼就察觉出,此女不简单。即使眸子澄澈的像是清泉,没有夹杂一点算计。陆寒柏也断然这都是她的伪装。
“郡主知道我为何来问话?”
“不是为了户部尚书在广灵寺被害一案。”
“可郡主怎么知道是户部尚书呢,我可从未对外说过此案。”
沈绛雪一滞,了然一笑:“今早凤虎才对我说此事,不是您告诉她的吗?”
该死。
陆寒柏目光寂然,但不疾不徐:“郡主莫不是听错了,我说的并非是户部的尚书。”
沈绛雪神色诧异,随后言辞诚恳道:“哦,那或许是我听错了,但还望大人早日捉到真凶,尚书泉下有知也安心了。”
“郡主,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大人也是一个有趣的大人。”
这番对话让一旁记录的主簿满头雾水,他揣测不出二人在说什么,便原封不动提笔写在纸上。
正襟危坐的男人不再吭声,主簿知道这是谈话结束的意思,小心谨慎的递上纸张,恭敬道:“请郡主花押。”
沈绛雪熟练写下自己的名讳。字迹遒劲,笔风洒脱。很难将如此苍劲的字迹同眼前的秀美柔弱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陆寒柏冷声点评:“郡主的字不像是女子,倒是有男子的风骨。”
单单一个雪字他就看出了肃杀的意味,像是边疆漫天的黄沙和夕阳下的断桥残血。
“是吗?我的字是皇后娘娘教的,她从小在边关长大,自然有点凌冽的意味。我也觉得不太好,所以才向张小娘子请教书法,她的字一向以灵秀见长。”
陆寒柏心里冷嗤:还真会自圆其说。他最不喜心思过重的女子,尤其是那些偏爱与男子相争的。比如当今皇后娘娘还有他的外甥女。女子本就是柔弱不堪,就应该安安分分在后宅相夫教子打理家业才对。
他毫不留情点明:“郡主的字是该好好改,女子的字就应该是温柔婉约。”
“哦,是吗?”沈绛雪并未恼怒,反而笑意盈盈。
皇家的人还真是都会装模作样。陆寒柏起身告退,临走时,身边的录事询问:“大人,下一家是谁?”
“不用了,真凶就是刚才那个人。”
“啊,朝阳郡主。”
一个郡主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再说还是朝廷的命官。主簿以为寺丞是在开玩笑。
他不由为她辩解:“朝阳郡主是个菩萨心肠的人物,您刚才也看见了她救助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是个善人。”
“肤浅,人最想要什么,就越想伪装出什么。”
胸无点墨之人越爱吹捧自己学富五车,富商大贾总吹捧自己出身簪缨世家。
主簿不过是一个小官,他见识浅薄,没有看出朝阳郡主哪里不妥,记录时也未发现哪里出错。
“下官还是不明白,郡主言语之间并无出现过什么纰漏。”
“有些东西不能只听,还要看。”
朝阳郡主确实是个厉害人物,面对他的逼问晏然自若。只可惜身边的人露了马脚。在他说郡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