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新广的天冷的猛烈,和一口气,冒着氤氲的热气,消散在半空中。
唯昭提着从小吃街买的新广炒面,顺着三五人群往回走,晚上八点半,街上稀稀拉拉已经没几个人,少男少女相倚着说说笑笑,两旁小门店亮着灯。
这是她回到新广的第一天,唯昭拢了拢大衣,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走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装潢精致的店铺进进出出几对情侣,偶尔会会冒出几家唯昭熟悉的饭店,牌子上写着:新广菜馆,如果仔细瞧,会发现牌子的左下角写了一行小字,‘新广菜1第十代传承人’。
但里面几乎没什么人。
唯昭小时候就是吃新广菜长大的,爷爷总是想法子研究出新吃法,在她记忆里,新广菜贯穿了她的童年,那是的新广菜就是新广的活招牌,大街上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家新广菜馆,但真正做的好吃的却寥寥无几,其中,爷爷算一个。
唯昭神情一顿,想起一个人,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
电话在出神之时响起,“唯昭,你真打算回老家,不演戏了?”
来电话的是她经纪人。
“不是打算。”唯昭倒吸一口气,“是已经回了。”
那边一阵暴躁。
唯昭下意识的把手机拿远一点。
“你真是有种,出了事就躲就逃,你不想混别拉着我跟你一起,为了你这破绯闻,我上上下下操多少心,找了多少记者,你倒好,拍拍屁股一声不吭走人,唯昭,你真是有种。”
‘有种’‘这词,她说了两遍。
她声音很响亮,手机与耳隔着一小段空气,唯昭仍能听的清清楚楚。
“董姐。”她叫她,“生气长眼角纹……我给你留了信,以为你会……”
“你丫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你就不知道当面给我说?还有,我是在乎你走不走吗,你能走到哪?你的前途怎么办,你还想不想拍戏?”
想不想拍戏?!
声音震耳欲聋。
她失去当初斩钉截铁说‘想’的勇气。
五年前义无反顾报了戏剧学院,五年内,她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部戏接着一部戏的拍,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根紧绷在她心里脑子里的弦‘蹦’一声,断了。
也许是她一次再一次被导演指着鼻子骂没天赋。
也许是戏火人不火的易冷体质。
也许是爷爷去世的那一年,同样一个冬天。
寒冷的让人生不出希望。
此后,她浑身像被抽了力气,像一根浮木再也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不知道。”唯昭坦然,“有点累,我之前的人生除了演戏之外没有别的了,这次回来,还有点事想完成,董姐,给我一点时间吧。”
不知不觉,唯昭走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手机里不时传来那边的暴躁声音。
入目,是极致的夜,混着冰冷的凉气。
房子已经一年多没住过人了。
处处落着细小不易察觉的尘埃,一抹,满手的灰。
暖气片年久失修,不怎么管用,唯昭没脱外衣,从厨房拿起一双筷子看了看又放下,最终决定还是用一次性筷子。
“唯昭,你在听吗?你要不是我第一个带的人,我才不管你叻。”
“知道的,姐。”唯昭掰开筷子,两根木棍相互一搓,“挂了把,我准备吃饭呢。”
“还没吃?……行吧行吧,你自己多注意啊。”
唯昭回了个嗯。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真的关心她,那应该就是董思然了。
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喜欢夏天穿碎花裙子冬天穿貂皮大衣的东北热心大姐。
她抄起一口炒面吃起来。
面条筋道料又足,唯昭多要了一点醋和豌豆,经炒过的豌豆,混着面条在味蕾上绽放出独特的香味。
新广美食很多,像虾包、一品豆腐、糖酥煎饼、锅贴、灌汤包还有炒面……
不同于南方江南鱼米之乡的精致,新广菜带着些铁汉般的粗犷。
然而,这些年,新广却逐渐落末,有钱的年轻的早已经离开,提起这里,只不过是他们回忆中作为新广美食发源地的新广,而不是如今这个经济倒数,略有些强弩之末的新广。
唯昭躺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天花板上那盏老旧的灯泡,泛着淡黄色的光,箱子放在一旁迟迟未打开,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窗外的车流和叫喊声。
她回到家乡的第一夜,有些寂寞的不成样子。
她脑子里规划了一下明天的任务,收拾屋子,找找爷爷之前未编完的新广菜美食制作方法。
爷爷是新广菜爱好者,不仅喜欢,还做了一手好菜,他经常说,“不懂文化的厨子当不成好厨子。”
在他眼里,每一道菜都有灵魂,都蕴涵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