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他更舍不得了,说你一个穷学生,怎么出手这么大方的。”仿佛“穷学生”三个字让她发笑,护士长忍俊不禁,“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怕说多了坏您的事,就没跟他解释。”
秦嘉守说:“我自己跟他解释。”
我们推门进去,看见护工正在给老杨调整病床靠背的高度,老杨颤颤巍巍地问他:“你在这干,要多少钱一天啊?进医保不?”
护工笑笑说:“老爷子,你就不要担心这个钱了,有人给你付了。”
秦嘉守踟蹰着,估计在想怎么跟老杨说,才不会对他造成大的冲击。
我不用操心怎么解释,就上前给护工搭了一把手,把老杨身上连着的仪器线整理了一下。
老杨看见了我,愁容满面地对我说:“念晨,你把我东西收收,让医生给我转普通病房去,要省钱给咱们儿子留学用呀。”
老杨三番五次把我错认成他的妻子,提到“我们的儿子”,要不是我的孩子是个路边捡的弃婴,我还真怀疑许多年前我跟他有过一段风流往事。
老伍小时候是个豁嘴儿,丑得吓人,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那种丑。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亲生父母才把他丢在路边的花坛里。我一分一毛地攒了好久,又向老徐预支了几年的工钱,带着年幼的老伍到处看医生。老伍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做了大大小小的手术,10多岁才把嘴巴勉强整形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所以老杨钱包里那张三口之家的全家福,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绝不可能是老伍,我也不会是照片上的女主人公。
“杨老,您又认错人了。”我笑着说。
老杨直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像是对自己的看法作出肯定,缓缓点头,说:“你就是念晨,错不了……错不了。”
我无奈,从手机里调出我的电子身份证。上面有我的照片,还有我的名字。
“我是伍玖,杨老,能看清吗?”我把电子证件递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老杨看都没看,直接抓住了我手腕,固执地问:“念晨,你生气了吗?你怎么不认我了,我是小白杨啊……”
小白杨?我还小白菜呢。
我小心翼翼地把老杨的手挣开,动作不敢太大,怕扯到他身上的监护仪器。
老杨不依不饶地扯着我的袖子:“念晨,你听我说……”
怎么解释都没用,我头都大了。
秦嘉守先把护工打发了出去。然后上来揽住我的腰,当着老杨的面亲了我一下,就像在我嘴唇上盖了一个属于他的戳。
“这是我的女朋友伍玖,不是什么念晨。杨老,你清醒一点。”秦嘉守皱着眉说,“就算你是因为生病了才认错人,我也会不高兴的。”
老杨呆住了,确定的眼神逐渐怀疑起来。
我看这招有效,把整个人都吊到了秦嘉守的脖子上,把脑袋枕在他的胸口,歪着头问老杨:“你看,你夫人不会这样吧?”
老杨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眼泪先纵横地滚下来了。
“是了,念晨已经离开我好多年了……儿子也找不到了……我是孤家寡人了……”他泣不成声。
糟了,药给多了,后劲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