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工作也安排过来了。
不用加班,不是人人都开心。和我这样的定薪不一样,有些保安的工资计工时,站了多久的岗,就核发多少钱的工资,不加班,就损失了额外的收入。这些放弃了过年回家、就指望着春节前后多赚点加班费的同事,无疑会产生巨大的失落。
工作群里有怨气。
“我怎么才排了两天白班?”
“早知道,我就提前买票回家咯。现在火车票都抢光了。”
“大少爷订婚,都不用加强巡逻的吗?”
……
毛裘解释说:“程总知道我们辛苦,另外聘请了第三方的保镖公司来临时支援我们。”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冒头说:“这’临时’……该不会就不走了吧。”
毛裘说:“这我可说不好。都把你们的精气神都拿出来,别被外包公司比了下去!”
程函这种人,像野草的种子,出生低微,但只要能随风飘到高处,哪怕只有一丝缝隙,他也会把根深深地扎下去。
借着没出生的外孙的光,他已经把手伸进了滨海路1999号的后勤团队里。现在要让他良心发现放弃程舒悦这颗棋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不知道李韵有没有发现程函的野心,她太忙了,仪式上要穿的礼服都没空去试,随便挑了个图样,让人做好了送了到公司来,两个会议中间休息的十分钟,在办公室匆匆穿脱试了一下。
刘管家也忙得脚不点地。我好不容易在食堂碰见他,他正在风卷残云地吸食一碗汤面。
我端着盘子在他对面坐下,打了个招呼:“刘叔好。”
老刘顾不上咬断面条,点点头:“嗯。”
“刘叔,跟您打听个事,张伯——张礼来落葬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老刘:“嗯。”
“那他女儿把墓地的购买凭证给你了吗?”我谨慎地套着话,“您别误会,李总说要补给我一笔安慰金,您知道的吧?年关了嘛,最近花钱的地方多,我想先问问这笔钱大概有多少,我心里好有个底。”
我已经盘算好了,张礼来这样喜欢落叶归根的人,墓地肯定会选在乡下老家,贵不到哪里去。不管老刘说个什么数字,我都会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这么便宜?”事关我的报销额度,刘管家为了证明他没有在中间克扣,应该会把张礼来的墓地购买证明给我看。
知道了老张的墓地位置在哪里,就往前进了一大步,可以顺着线索找到老张的家里人。最笨的办法,我可以在几个月后的清明节,去墓前蹲守小张。
但是没想到老刘说:“啊哟,看我忙得,都忘了。回头我去催催。”
然而隔了两天,我再提起这事,老刘又一拍脑门:“忘了跟你说了,年前财务关账了,报不了了。我想着干脆等忙完了大少爷的订婚仪式、过完了年再说,反正都要到2月份发,我赶在发薪日前提完报销流程就行了。你急着用这笔钱吗?”
他都这么说了,我再追着要,就显得很奇怪了,只好说:“不急,不急,您去忙吧。”
线索越来越渺茫。
滨海路1999号到处张灯结彩,我却看得心生烦躁。秦嘉守问起我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机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有时候几次话到嘴边,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内情。但是想起李韵把张礼来的礼物盒子交给我的那回,她故意支使秦嘉守去保险柜里拿出盒子给我。他跟我犯犟,牢牢地握着礼盒的另一端不肯松手……
眼镜要是真有问题,他肯定也不知情。
我心烦意乱,坐在老伍曾经坐过的窗口仰望。
这倒霉孩子。留这么大个坑给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本来不想理,奈何对方很有耐心,铃声一直不歇。
我只好接起来,没好气:“哪位?”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似乎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恶作剧?大半夜谁这么无聊。”
我正要挂电话,对面的女声压低了声音说:“我要替我父亲说一声谢谢你。但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