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睡。”秦嘉守推了他一把,“说清楚,揭什么伤疤?”
“嘿嘿。”周进闭着眼只顾傻笑。
秦嘉守气道:“酒量怎么这么小。才喝了多少?”
早知道就不让他喝这么快了。
说他缺心眼吧,喝得神智不清也不松口,不肯透露那天车祸案中的细节;说他嘴严吧,轻易就被诈出破绽来。
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跟别人说漏嘴,害伍玖锒铛入狱。
嘉守郁闷得连灌了自己两杯酒,看周进烂醉如泥地趴在桌上,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
他要是就这么喝死了……
这个想法一冒头,秦嘉守就悚然一惊。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杀人灭口,简直跟李韵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或许他一辈子都要同李韵带给他的烙印作斗争……
他不由感到羞愧,这一点上他比不上周进。
车祸发生以后,周进完全可以只顾着自己逃生,顺理成章地让“同谋”再也发不了声。可他还是拼死把伍玖救出来了。
周进满脸通红,趴着满桌子摸酒杯,摸到了,就嚷嚷:“来!再喝!喝……我还没问,问我妈的事呢……”
秦嘉守把他的酒杯夺了,连着酒瓶子一起,放到桌子边靠墙的位置:“别喝了。”
周进急了:“我,我还没问完呢!你,你……你是不是玩不起?”
“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关于丹姨的事。”
“啥。”
“答应我,你以后再也不碰酒精。”
周进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一会儿让喝,一会儿让别喝。”
“你不用管我想干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以后别喝醉,别说不该说的话。”
周进嘟哝:“我……我知道了,你怕什么。不喝就……不喝,我还有老父亲要养呢。”他努力地用两个手掌撑住下巴,像一朵向日葵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嘉守,“快,快说说我妈。我……我听着。”
秦嘉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态度很诚恳:“我从2岁零3个月的时候开始记事,到3岁丹姨去世,有关她的记忆其实只有短短9个月。她是个很温柔的人,话不多,戴一副圆圆的眼镜,身上总是有好闻的栀子花香味。我不知道她学历那么高,她很少说自己的私事。但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周进愣愣地瞧着他,等他说下去。
“李韵有时候会把自己不要的一些包和首饰随手送给她,她来者不拒,都默默收了,但我从来没见她穿戴过。后来李韵又把秦嘉安的一些衣服送给她,有穿过一两次的,也有没上过身就不要的。她对丹姨说, ‘可以寄回老家给你儿子穿,听说比嘉安小两三岁,以后都不用买新衣服了,正好。’可是丹姨罕见地拒绝了。她说,我可以凑合,但是我儿子必须穿新衣服,哪怕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衣服,那也得是新的。”
周进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
“李韵原本还想让丹姨把你从老家接过来,在A城陪秦嘉安上学,学费由她全权负责。她的意思,可以用穷人家的小孩激励他,但丹姨坚决反对。她说,没道理他们一家子都要为秦家服务,她的儿子,必然不用走她的路。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她有便宜不占真傻。现在我想她的选择是对的,你要是从小跟秦嘉安混在一起,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周进说不出话来,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侧脸躺在桌子上,一只手盖着面孔 ,呜呜地哭。
一个讲,一个听。
一个与幼年的阴影做了个告别,一个补齐了童年的缺憾。
秦嘉守把所有能记得起来的事都心平气和地跟周进说了,引得周进大哭了一场。还没等他讲完,周进已经哭累了,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昏昏睡去。
秦嘉守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凌晨两点一刻。
他恍然记起和伍玖定好两点半要出发去爬嵩山,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有一串未接来电了。
晚上他习惯手机静音,出门的时候忘记改了。
秦嘉守莫名惴惴,回了个电话过去:“嗯……我出来跟朋友喝酒,就我们吃面的那个饭馆。”
不一会儿伍玖就杀到饭馆,佯装生气:“好哇,你们喝酒不带我。”走到近前看见醉倒了一个,问秦嘉守,“怎么喝这么多?你别欺负人家。”
秦嘉守笑道:“好久不见,聊得尽兴了点。”
“周……周老板?周老板?还能起来吗?”伍玖推了他两下,周进纹丝未动,睡得香甜。她皱眉说:“他不能睡在店里。给他爸打电话,让他来接走吧。”
秦嘉守愣了一下,然后说:“他爸爸应该已经睡下了,别让老人家出门了。他家小区不远,我们给他送过去就行。”
伍玖说:“也行。”
两个人又搀又背的,总算把周进送到了他家小区门口,交给了看门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