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定好的地点是一条夜市小街。
烧酒、烧烤、再来一锅炖土豆汤,胃里暖暖的,好像也是现在过活的证据。
说来也好笑,虽然现在确实不太平,但是老百姓的日子还得过。早上该打的硝烟一场没少打,晚上支棱起来的烧烤摊里的炊烟袅袅也一点没见少。
要是李铭绅在场,他定能认出来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日在接裴姿那日在门口接人而不得的那个律师。
朴仁宇拿了个塑胶凳就随意坐下,顺便给好友斟了一杯烧酒,“好了我们的林大律师,别愁了。”,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好友接了一个案子,搞得自己周身落不得好处。
“我也挺好奇的,你之前做企业的地产置办案子不是接得挺好的嘛。躺着赚钱,盖个章就完事了,别人都不说,可我都知道他们一开始看不起你,现在又羡慕死你,怎么现在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朴仁宇放下酒瓶,既是打趣又是认真。
这一行阶级分明,先看学校背景出身,又看自身实力。林律师学历并不高,只凭敏锐的嗅觉开辟了自己的事业道路,别人信不过他不让他接案子,他就咬咬牙搞一条别人没搞过的路,还偏偏撞上了国家正在大力支持地产金融项目,普通人都需要通过律师去拿到印章合同办理置业,赚得钵满盆满。
这不是,以前还得舔着脸发名片,现在办公室都换到了小高层,还专门请了一个漂亮女助理负责端茶倒水,还有一个男助理负责整理文档梳理顺序,小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天又黑了,烧酒在杯里晃动都荡漾着浓稠的夜色。
“我真的拒绝不了。”,林律师一口灌下烧酒,烈得他龇牙咧嘴的,“他妈都跪下来那么求我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小时候就在她家吃过饭,那会穷得很……不怕你笑话,我那会为了考试上学,身上多的一分钱都没有。那天在她店里吃饭压根掏不出钱来还逃了单……她对我有恩。”
朴仁宇啧啧两声,要不怎么说亲戚关系和人情是最难办的呢,“那孩子怎么了。”
“还不是被关进去了!”林律师心烦得很,把酒杯放桌上,示意他再给杯子里来点。
朴仁宇一顿,给他倒了一杯酒:“还是读书会的事?”
林律师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这话之后,静默了良久,只有杯子磕在桌面的清脆和筷子触碰碟子的声响。
良久没有出声,林律师心中有郁气,低声又道:“从上个月开始就这样了,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朴仁宇没有说话,眸中沉静,在思索些什么。
现在政府表面是明主政权,但实际上权利还是由武装部队在掌控着。老年人还没多少时间多了,懒得管;中年人忙着赚钱,无心理;精神气最蓬勃旺盛的年轻人还是属学生最多,他们就是被这件事情牵扯最多的人群。
年轻人爱讲话,他们不爱听,下派一些人专门去震慑,只是往水里丢石子,总会溅起水花。石子越大、击破的力度越猛,水花也越溅越高、越溅越大,导致这件事愈发严重,到如今似乎已经到了不可和平收尾的地步。
林律师必须要说点什么来抒发自己心中的闷气:“阿姨的儿子我也见过。人闷闷的,平常跟人交流也很腼腆。当天举着牌子吧,跟他们的同学一起被拘留了,我去做保释也不行,警察说是证据确凿被押□□,只能上诉去做刑事案件的辩护。”
朴仁宇倒是好奇了,举着筷子凭空一点:“做到这个份上还能搞法庭辩护吗?”他以为是完全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呢。
林律师点点头:“表面的事,还是要做嘛……而且虽然是搞了这个法庭,也没人敢接案子,谁敢光明正大跟被天斗。要不是他妈妈找上我,我也不会……”
估计上门也发了话,后面上门置业的人越来越少,现在他整个人闲得不行,除了替阿姨天天奶孩子什么都干不了。他也曾害怕过,因为接了这单案子自己再也做不了律师。可是在知道那么可怕的真相之后,他也没了别的想法了。
被关押进去的人从来不是以温和教育为目的,而是强硬压制,通俗易懂地说,就是打到你认错了。
他也市侩,是那种看到地上有钱会左右看看,没人就跑过去捡起揣兜里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无视了少年的鲜血淋漓,林律师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都做不了一个清闲梦。
朴仁宇吃了一口菜,淡淡道:“可是他真的有罪吗?”
两人相视无言,错开目光,自此后桌上只有筷子与酒声。
夜市小摊用帐篷支起,里面星星点点,外面行人匆匆。
安秀珠在离开了朴仁宇的家后,像行尸走肉游荡在街上,目光没有聚焦,只感觉路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她低头时没有留意,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宋志明扶住她的肩膀,远远地就看到了安秀珠,看她差点还撞了柱子不在状态的样子,只好上前拉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