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千纸鹤翩翩落于青葱般的素净指尖。
“丹青秘术。”仙姿玉色的女子含笑开口,却似在叹息,“谢师妹想要试探我什么呢。”
丹青谷擅幻术,一支笔便可绘出三千小世界,宋雁锦甚至郄没有看到谢虞晚抽笔,这幻象便已浑然成形,她心下暗道不愧是丹青谷的大小姐,果然天赋异禀。
宋雁锦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手指翻动,拆开了千纸鹤,映入眼帘的就是“宋厌瑾”这三个字。
少女精致的眉眼漫上恰到好处的困惑,她蹙眉看向谢虞晚,淡色的瞳孔里是浓烈的不解:“谢师妹,宋厌瑾是谁?”
谢虞晚盯着她的手指,慢慢笑了起来:
“他是一个愿意为我折一百只千纸鹤的人,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宋雁锦面容不变:“谢师妹,旧人如东水汤汤,何必贪恋故景。”
谢虞晚敛下眼,蝶翅般的细睫藏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良久她才抬起头,盛开一汪明粲的笑颜:
“师姐,可我修的又不是无情道,为何要放弃心中所念。”
而后的日子里,谢虞晚终于不再每天想东想西,她日日勤恳练剑,偶尔会去剑阁找傅念萝聊天,谢虞晚性子活泼,很快就结识了一堆要好的朋友,她也终于在九霄峰找到些许的归属感。
白驹过隙,转眼三秋。
这一年,霄厄剑宗出了一桩大事。
有一个小师弟惨死在了宗门里,之所以用“惨死”来形容,是因为当众人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的内脏已经被生生挖了出来,晾晒在一旁的树蓠里,腥出浓郁的腐臭味。
谢虞晚简直难以置信,她认识这位小师弟,她时常能在藏书阁碰见他,谢虞晚曾好奇问过他为什么总是待在藏书阁里,小师弟那时先是一愣,随即满怀期盼地告诉她,他有一个身患重疾的年迈母亲,而他相信在漫漫藏书阁里,总有能救母亲的法子。
朝容昭昭,暮祭白骨。
为了平息师门里的人心惶惶,杀害小师弟的嫌疑人很快就被锁定出来——是一个名叫纪渝的外门弟子,霄厄剑宗上下仅他一人在小师弟遇害的那天形迹可疑。
谢虞晚却知道,凶手绝不可能是纪渝。
原因无他,纪渝这个名字,正是原书男主。
谢虞晚想这桩事故显然是主线剧情的初始点,她一直在千方百计地试图逃离主线剧情,可当天莲道君告诉她此桩惨案隐有疑点,并询问她是否愿意和宋雁锦一起暗查时,谢虞晚仍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想得很简单,小师弟的母亲永远都等不到自己的儿子为她带来长命百岁了,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当她郁郁不乐地把这句话说给宋雁锦听时,少女明显地一怔,谢虞晚在这时似乎听到了一声嘲讽的冷嗤。
声音轻似银针落地,却又那样沉甸甸,谢虞晚当即不可思议地看向宋雁锦,却只看到一张温柔的笑面:
“小鱼,他母亲不会的。”
谢虞晚想当然地以为宋雁锦的意思是小师弟的母亲会走出丧子之痛的,她叹着气轻阖眼睫,悒色却始终没能下眉头:“但愿吧。”
正是在嫉恶如仇的年纪,初出茅庐的年轻少女在心底暗自发誓,她一定要为小师弟主持公道。
不过既是暗查,自然不能在白昼行动,她和宋雁锦只能在夤夜潜入小师弟出事的那座山头。
自小师弟死后,此处便成了禁地,谢虞晚仰起脑袋观天色,却见漆云浓浓,宛如一只庞大的乌鸟,将噬几点残星,若是她的父亲在这里,一定要皱着眉头连连念叨“大凶,大凶”。
此夜无月,在泼墨的暝瞑里,剑光是唯一的皎色。
谢虞晚握紧了手中的剑,追随着身前那抺月白的出尘身影,渐往深处行。
郁木竦竦,迎面的凄厉风声中偶漏几声鹊啼,似哭似喜,谢虞晚警惕地四下观察着,时常会忘记呼吸。
倏而驻足。
宋雁锦回头时,谢虞晚正全神贯注地打量着她脚下的那块泥土,宋雁锦面目一凝,连忙问道:“怎么了?”
谢虞晚没有回答,她屈膝蹲下身,指尖燃出零星碧光,驱开被人草草覆上的表层泥土,掩在土底的东西露出面目来。
那竟是几瓣带血的木叶,在斑驳的晦涩黯光里,猩黑的树叶瞧着颇有些骇人。
“为什么要把这几片叶子藏起来,”谢虞晚翻出木叶来仔细端详,喃喃道,“这血迹,看起来像是喷溅上去的……”
谢虞晚想了想,齿关吐出几颗宋雁锦听不懂的字诀,她指尖碧色的灵光霎时涨成一种玉质的白青色,谢虞晚小心翼翼地将这抹白青色渡上含血的叶片。
片刻以后,宋雁锦敛下眼,注意到谢虞晚的指节在极轻地发颤。
谢虞晚惊惶地抬眸与她对视,字句发寒:
“凶手还在这里。”
像是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