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南河边约定分别之事后,凛辰和月清涟之间,气氛多少有些不寻常。他们心意相通,凛辰又怎会不知月清涟的用意。故而,两个人共同在军中,十分默契。随后的几日里,他们又重新部署,重建了漠南河沿线的阵地。虽有敌军的残部不时袭扰,但西线总算是保住了。
然而,战事日久,情势却是愈发不容乐观。为了处理越来越频繁的军令,也为了方便照顾月清涟,凛辰索性命人在主帐中又辟出一个房间,自己也搬了进去。一晃就是半个多月,主帐的灯火几乎都是彻夜不熄,只因为随时都可能有新的消息传来。
柔然地处北境,寒冷总是比中原来得更早。不过是九月中旬光景,漠南河一线的营地,便出现了霜冻……
次日一大早,月清涟便亲自巡查了各个营地。幸而这支军队来自萨库,随军的装备中就有抗寒的物资,并未因霜冻而受到太多影响。之前在战场上缴获的肉类、粮食,也都尽量想办法储存了下来。确认各阵营没有大事,月清涟才略略放下心来,又仔细嘱咐了各营头领一番,才策马回营。
此时的草原,已是一派萧瑟的景象。原本还是翠色的野草,在这一场霜冻过后,一夜之间便成了枯黄色。放眼望去,极目之处,高低起伏俱是一副枯败的景象。马蹄踏断枯草的声音,沙沙作响。一路上,只有凛冽的风声相伴,真是苍凉……
回到帐中,月清涟的手脚都冻得僵硬,骤然变暖,又有些刺痛。此时凛辰还未起身,昨夜里他一直在处理齐霜影传来的军情,快到天明时才睡下。月清涟也不忍扰了他,又担心他着凉,便悄悄地掀开了他房间的门帘儿。却不想,只是这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
“月亮”,凛辰睁开眼睛,起身靠在床头上,见是月清涟,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过是辰时初刻”,月清涟有些抱歉地进了他的房间,仔细地将门帘压好,搬了个椅子在床前坐下,“我已经去各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你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我在营中,你便放心吧。”
“无妨,我已然不困了”,凛辰起身,取过衣袍穿上,“倒是你,这么一大早就自己悄悄出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天明方才睡下,我就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月清涟轻轻叹息了一声,“天气转寒,这战事,只怕愈加艰难了……”
听月清涟这么说,凛辰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昨夜齐霜影传信,要求西线坚守,如若主战场兵败,能够为主力留出西撤的路径。这样的部署,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凛辰却从齐霜影这样的安排中,嗅出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味道——主力已经越过了达兰札,到达东部湖区,如果要说撤退,也是直接向南退入玉华国境内才最为便捷安全。可是,齐霜影的安排却恰恰相反,甚至是有些舍近求远地准备从西线撤退,这不合常理……
“凛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月清涟很细心地注意到了凛辰片刻的失神,“关于昨夜的军令。”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凛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你去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们出去说。”
凛辰带着月清涟到了主帐的地图旁边,又拿笔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地方:饮马泽、亚诺罕,以及达兰札以东、饮马泽以西的区域。这几个地方,分别应该是靳红绡、萧翊和齐霜影部队的所在地。
凛辰又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不合理之处与月清涟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月清涟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这样看来,齐霜影会作这样的部署,大概只有一个原因——萧翊。对于主力来说,如若真有战败的可能,需要做万全准备,最理想的撤离路线便是向南退出战场,在萧翊的策应之下退至玉华国境内。但是,齐霜影并不信任萧翊,所以她选择避开萧翊,准备从西线撤离,再向南转回千盛国。
“这么说来,齐霜影恐怕不只是不信任萧翊这么简单”,月清涟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和萧翊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我想,她大概是认定了,萧翊就是泄露军情的人。”
“战局多变,一步步走到今日……”,凛辰若有所思,“事实上,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月清涟内心也赞同凛辰的说法。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现象,都将矛头指向了萧翊。甚至是关于驻兵新月走廊的细节,也暗合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排除了齐霜影的嫌疑。那么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一直在泄露军情的人,只能是萧翊。
“但是,这样一场战争,萧翊一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虽然心中有了定论,但有些缘由,月清涟并没有想透,“纵然他将情报泄露给柔然人,两国战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看他现在的动向,似乎是想等双方两败俱伤时,再从中渔利”,凛辰有些不太确定地说。
“萧御当初只给了他一个策应的差事,就是因为这场战争如果不出意外,根本不需要策应”,月清涟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千盛国大军出击,纵然是靳帅那一边有什么变故,凭齐霜影的兵力也是足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