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耳熟能详的歌从走廊最里面传来,音质粗糙,时而卡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这好像是我老家的过道,爷爷的屋子就在前面尽头,小时候我就一直和爷爷奶奶看《白蛇传》。”惠子仰起脖子往前张望。
老旧的楼灯一明一暗,破烂的自行车随意地靠在墙边,上面挂着大大的蜘蛛网,车身满是灰尘。忽然,一大块白色的墙皮从高处剥落,掉在地上掀起大片灰尘。
“他妈的怎么又掉了!怎么总是老子这边的墙皮脱落啊,来来回回请了多少装修工人来啊,怎么还是老样子!他妈的那门卫是不是吃回扣贪了咱们交的钱啊!”
右边一道门哗啦一声被人用力地拉开,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女人走了出来,声音像公鸭一样刺耳,身形丰腴,双手插腰喋喋不休。
紧接着一个身体修长瘦削的男人走了出来,声音尖锐地说:“你个泼妇满嘴脏话,给我小声点!回回在这儿骂,你知道多少邻居向我投诉吗?你以为只影响你一人啊!”
“嘿你个贱骨头,还教育老子,你是不是要造反啊?”
“说你你还不听!......”
两人就站在房门口吵了起来,一点没注意在他们身后十米的时晏两人。
“朱婶候叔?”惠子惊讶地看着他们,以往记忆中碎嘴子的是候叔,平时心宽体胖,整天乐呵呵的是朱婶。
“你认识?”时晏小声问,他站着不动,生怕引起他们注意后节外生枝。
“爷爷家的邻居,但我不记得他们年轻的样子。”惠子小声地说。
忽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个小人一溜烟地从时晏裤腿边跑过。
“哟,是小惠子呀,你慢点跑慢点跑。”朱婶一下子转变语气,候叔也不吭声了。
“朱婶候叔好!”小惠子背着书包向他们招手,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
两人也微笑点头示意:“快回你爷爷屋吧。”小惠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像风火轮一样往里头跑去。
“这是我八岁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这个书包,是我期末努力考了满分的第二天我妈奖励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书包。可惜没多久就掉了,我伤心了好久。”惠子喃喃说道。
朱婶候叔一直盯着小惠子,直到身影消失在尽头。候叔转过身,满脸阴狠地说:“死丫头,看着那张脸就想给她撕烂!”“小声点!省得被别人听见!好了,你和那贱蹄子计较什么?快回去给宝贝做晚饭了。”朱婶把候叔推进屋,候叔又嘟囔了几句,“好了,闭上你的臭嘴......”房门砰地关上了。
惠子的脸更加惨败:“他...候叔他...说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在她印象里,朱婶候叔都是好人。有次没带钥匙,爷爷奶奶也不在家,还是朱婶把她领到家里边玩边等大人。
时晏悄悄走到朱婶的房门外,发现是里外两道门。外侧的防盗门不见踪影,里侧是一扇防蚊虫的网格木门。屋内昏暗,地上还有一大滩水,北面的桌上点着三柱香,一张黑白照片摆在正中,上面是个小孩子。
“这是朱婶的女儿?朱婶有孩子?”惠子更加一头雾水了,她才发现对朱婶候叔也是一无所知。
“囡囡乖,咱们别一直待床上了啊,下床走走,来客厅坐坐,等下就要吃饭了。”朱婶的声音飘过来,手里抱着和小惠子差不多大小的女孩。
朱婶把女孩放到沙发上,给她调整好姿势,直起腰后便往另外个房间走去:“老侯,饭好了没?”时晏和惠子这才看清女孩的脸——居然神似小惠子!
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惠子打了一个颤,看着这张神似自己的脸心里发毛。
“快把隔热板摆好,今晚是囡囡最喜欢的连锅汤。”候叔端着一个大砂锅快速走了出来,然后稳稳放在餐桌的隔热板上。
“囡囡开饭咯!”候叔朱婶齐声说到,语气柔和得像一对慈爱的父母。
候叔把女孩抱到餐桌上,这时,时晏注意到女孩背部有个大洞,候叔每走一步,地上都会掉下一些棉花。
“是个人偶。”时晏告诉惠子。
朱婶候叔兴高采烈地给人偶讲着今天发生的事,若不是那个大洞,惠子还真以为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走吧,不管他们了,先去找个安全地方。”时晏开口,惠子点点头。
正当他们要退出房间时,小惠子的声音在走廊里乍起:“朱婶!候叔!我爷爷又不在家里了!”然后是哒哒哒的跑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转眼间小惠子就跑到时晏他们跟前。
“不行啊,快带她离开,朱婶他们太古怪了。”惠子忍不住说。
“不忙,再看看。记住,她不一定真的就是小时候的你。我们是在梦里,一切都是虚幻的,知道吗?”时晏面上毫无波澜,不着痕迹地给小惠子让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