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冷风迷了眼,林知有些眼睛泛酸,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
身下轮椅开始不紧不慢动了起来,被推离风口,朝着前方驶去。
肩上大衣传来丝丝缕缕的热意,许是刚从身上褪下的缘故,还带着些对方的浅淡香水味,嗅起来让人安心。
林知鼻尖被冻得泛红,他仰起头去看身后的人,首先看到了清晰下颌,然后是突出喉结。
对方把大衣披给他,身上只留了身西服,看着不算很厚。
林知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酥麻麻的,自尾椎往上蔓延,最后半个身体软了些力气。
他忽然不想继续吹风了,心里那股因为住院而冒出来的不舒服有偃旗息鼓的架势。
林知声音有点闷:“别逛了,回去吧。”
男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小幅度点头,说了声好。
轮椅换了个方向,原路返回,噪声破开空气涌入耳畔,有了些人气儿。
就像顾谨不问他为什么大晚上闲的没事出去吹风一样,他也没问对方为什么又来看他了。
回去之后,林知先开了空调,并把温度调高许多,暖风吹出,缓解不少寒意。
他行动不便,把大衣放在一旁,准备扶着床沿挪上去的时候,腿弯被一只胳膊环过,腰上也搭了一条,用类似公主抱的姿势被托起。
林知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能感觉到那隐在衣物下因为抱他而微微发力的紧实肌肉,这个姿势有些亲密,但对方没有趁机揩油,掌心只是虚虚搭在他身上,留有一定的礼貌分寸。
林知被放在被子旁边,他垂眼整理着衣服:“谢谢啊。”
“下午怎么不接电话?”
“啊?”林知眨了眨眼,不懂他在说什么。
顾谨拿出手机,当面给他打了个电话:“这个是我的号码,你可以存一下。”
林知摁掉响起的手机,哦了声,低头添加联系人。
“翁助理说下午章顷来找你了。”顾谨拿着纸杯在饮水机兑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这样也好,有人能陪着你,起码不会很闷。”
林知抬起浓密眼睫看他,对方眉眼含笑,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说话得体不逾矩,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潭幽深的湖,湖面平静无波,但谁也不知道湖底究竟藏着些什么,朦朦胧胧,令人看不真切。
林知轻声嗯了一下:“我在清市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了。”
这真不是林知故意卖惨,不过顾谨还是稍稍皱起了眉心,但没继续顺着他的话聊,静默几秒,换了个话题:“刚才我在走廊碰到季柊了,他说你想回家静养?”
“……”
林知有点无奈,这季医生怎么还挺喜欢脑补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想回家?
不过,如果能早点出院,去哪儿也都无所谓,他确实不喜欢在医院久待。
见他不说话,顾谨思索片刻:“先在医院再观察一周吧,过几天我让人把别墅一层的客房收拾出来,等伤好了再搬回主卧。”
“嗯?”林知愕然微瞪眼睛,“我干嘛要住在你那里?那里又不是我家。”
顾谨目光在他打着石膏的右脚扫过,挑眉:“你确定这样能上飞机回历城?”
林知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确实不想回历城,本来就是他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老林不仅冻结他的银行卡,这么久还不打电话不发消息关心他,他就这么回去,指不定被挖苦成什么样呢。
再说,他走的时候完好无损,回去的时候瘸腿破头,有点不太帅气,太丢脸了些。
林知嘴唇抿直:“我可以住章顷那边。”
“虽然你们关系很好,但是住在人家父母眼底下养伤似乎也不太好吧?”
林知被他一点,才想起来章顷是跟爸妈一起住的,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更不想回那个“婚房”,于是又说:“我还可以去酒店开房住。”
说完,他就想起来自己被冻结的银行卡,本来还有点气势的脸瞬间泄气。
哦对,他现在一穷二白了,估计连医药费都付不起。
林知视线一挪,落在顾谨身上,本来纠结的大脑又想开了。
横竖他是在对方别墅里摔骨折的,既然对方上赶着想照顾他,那就随对方去好了,反正省了他的钱,还能享受周到服务,如果能在期间让对方知难而退,他们的婚约顺带解决掉,一石三鸟,何乐不为。
一想到有机会解除婚约,林知就难免有些心动,他舔了舔嘴唇,因为自己的想法心跳快了些。
林知组织了下语言,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床边男人点了点头:“如果你实在坚持,那就按你说的做好了。”
“……”倒也,没那么坚持了。
因为顾谨的话,林知短暂郁闷了一会,不过很快他又调整好情绪,微抬下巴:“你不是说要负责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顾谨头发侧分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额头,眉浓鼻高,眼窝深邃,对视时很容易产生压迫感。
他和林知对视几秒,倏地抬唇笑了笑:“当然算的,等会我就交代给翁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