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内,奉湛将第五个海碗拍砸在桌案上,用袖口抹了一把淌着酒液的嘴,不管不顾地躺在了地板上,他喘着粗气,看似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泛红的双眸却异常晶亮。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本以为只要打了个胜仗,就可保奉家荣华富贵,安稳度日。
没想到对他来说战果易得战功难守,不卷入党派纷争,便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满上京都在盯着他如何站队……
他撑着手站起身,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后跑进来搀扶他,“将军,您喝醉了。”
奉湛拨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朗声说道:“你家将军我号称千杯不醉,在军营里,谁都喝不赢我,我想几分醉就有几分醉,懂吗?”
小厮点了点头,以为自家将军开始醉话连篇,可见他步子沉稳有力,又不像醉酒之人,实在令人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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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后没几天,知宁便收到了奉湛送来的赔礼,奉家的小厮在夏府候了三四天,才等到从袁府回来的知宁。
没办法,奉湛再三叮嘱,一定要送到这家主母的手上,否则他就别回奉府办差了。
奉湛查探了一番,发现这夏淙不过是是一名出身淮清街的穷酸举人,娶了祭酒之女才变得飞黄腾达,置下了这处府宅。
他便无所顾忌了起来,先是遣人送去了自己在北疆猎得的一块洁白无瑕的雪狼皮,后又送了宫中赏下来的血玉珊瑚。
一件比一件金贵的物件隔三差五地摆在知宁面前,让知宁看得火大。
这好歹是位大将军,怎能如此厚颜无耻光明正大讨好一位有夫之妇呢……
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奉湛,知宁只能釜底抽薪,除了宫中赏赐之物,她让阿吉扮作奉府的小厮,将这些物件全部放在上京最大的拍卖行中进行竞卖,不论身份贵贱,价高者得。
一天之内,光是那雪狼皮就卖出了三千两银子。
奉府的小厮接到这三千两银票时,惊得目瞪口呆,就差没哭出声来,这雪狼是他主子寻遍了整座山谷才猎回来的,为了怕破坏毛皮的完整性,主子都没有用刀箭刺杀,而是赤手空拳的与它搏斗,期间付出的心力,岂能是这三千两就能买来的?
他腿脚打颤回府禀报,奉湛正在武场上练箭,英姿勃发,箭风如刃,破空刺中靶心,“你再说一遍。”
“夏夫人说,说将军送一件她便帮将军卖一件,若是将军不需要这银子,她就立马捐给积善堂,就当是为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行善积德,她还说……将军此番行为,明为致歉,实为骚扰,再来几次,她就……”
“她就如何?”奉湛收弓望着身子越躬越低的家仆,冷声质问。
“她说她就准备吊死在奉府门前,以死证明清白。”小厮彻底地跪伏在奉湛脚下,瑟瑟发抖。
奉湛却仰头痛快地笑了起来,神色张扬地望着满靶的羽箭想道,看不出来,这小妇人还是个有谋略的烈性女子!
自此之后,奉湛便再也没有差人将贵重物品送上夏府,但是夏府周边屋舍却莫名地搬空了一片。
知宁近来忙得很,也无心留意许多,一来是袁知娴又遭了唐云阳的打骂,二姐哭哭啼啼回了袁家,被袁知赫发现了个正着,一气之下便主张起了两家和离之事。
如今袁知赫在翰林院崭露头角,前途大好,他已经不需要这个妹妹再为了袁府的名声忍气吞声,在那吃人的侯府饱受折磨,两府协商往来之际,知宁就在袁府陪着知娴养伤,一住就是大半月。
二来是这举人马上就要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上京人才云集,她有点担心他名落孙山,自己买股失败。
说实话,经历过奉湛一事之后,她倒希望这举人能金榜题名,混个一官半职,将来对她也有好处。
眼瞅着这春衫的革带还有一大半没有绣完,知宁狠了狠心熬了个大夜,边绣边许愿:求求了,金榜题个名吧!
次日,卫琛正在收拾要带去贡院的书囊,知宁领着婢女来到了望斋。
“如今正值春寒料峭之际,除了春衫外,还给你备了件御寒的披风,你让雁书一并带上吧。”
知宁挥了挥手,让侍女将随行衣物摆在了卫琛面前。
每身衣物都是成套的,腰带中衣一应应俱全,有条不紊地叠放在托盘上,显得格外精细。
见有外人在,卫琛客套了几句,知宁遣散了诸人,坐在炉子前烘着冰凉的小手,“这革带和衣物是府中绣娘熬了几个大夜绣成的,听说这编织纹绣寓意十分吉利,只不过因为赶工显得粗糙了些,权当是讨个好彩头吧。”
知宁不擅长撒谎,她和白氏一样,一撒谎便容易眼神躲闪,低头盯着茶炉说完了这一番话。
卫琛将革带拿在手观摩了一番,附和道:“确实有些粗糙了。”
相对于她给她哥哥绣的那件锦袍来说。
“能用就行,你何故看得那么仔细,就算是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