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觉得恍惚,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昨日未来参加拜堂的的大师姐坐在她床边。
扶璃问她:“师兄呢?”大师姐一双眼哀凄地望着她,并不说话。
于是,扶璃懂了。
她疯一般去找师父,满头白发的太清道人却只是一脸平静地告诉她:“不过个人选择,节哀。”
他叫她节哀。
怎么节哀。
从前往后,她再看不到那少年,她再无法冲到他怀里,再无人吻她,无人抱她,再无人在深夜与她紧紧裹缠,从此后,他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她的藤蔓再无法通向他,她的血液再无法与他的血液汩汩相缠,她的契图再无法敲响。
她是一株藤。
但让她扎根的土地消失了,从此后,她将再无归处,永远飘荡。
扶璃恸哭。
她感觉到了迟来的疼痛,那疼痛丝毫不亚于轮回镜的雨夜,白衣郎君在她怀内阖眼的那个雨夜。
心口疼得像是要裂开。
扶璃捂着心口,却听到了那里“扑通扑通”地响。
太清道人怜悯地看着她,道:“那是朝云的心。”
她是一株藤。
却多了一颗人类的心。
他将自己的骨血、他的所有融入她身体,最后,变为这一颗心。
扶璃又哭又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
她是藤,却又不止是藤。
她多了一颗人类的心。
……
扶璃又被痛醒。
她捂着胸口,胸口里那颗心还在噗通噗通地跳,她呆呆地望着头顶。
月华已西落,阳光灼灼洒满全身。
身下的宫殿开始醒来,宫娥们在长廊上洒扫,她伸手覆额,试图遮住刺眼的光,却只摸到湿濡的脸庞。
她看着指尖的水意,嗤地一笑掸去。
这许多年了,竟还能有泪。
坐起身,风将裙衫吹得飘起,扶璃将倒了一屋檐的酒瓶瓷盏收起,在指尖触到那已经发凉的瓷碗时顿了顿。
面已沱,发胀地团在青瓷碗内,像一坨不知名的面糊。
扶璃安静地看着,良久,将那碗面拿到身前,拿出筷箸,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中途似乎有些割嗓子,她嗝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全部吃了下去。
碗空,她起身。
足尖轻轻一点,人便已经凌虚御风,浮到半空。
一千年,足以让一只小妖变成一方大妖。
也足以连乘飞舟都觉新奇的小妖学会了飞。
扶璃落到了城外的一棵树上。
绿意将这片林笼罩,远处有信鸟飞来,她伸手一招,那信鸟扑腾着翅膀转了个圈,落到她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小师妹,明日便是我与洛书婚典,莫忘。”
信鸟说完,便化成一张纸符,在半空无风自燃。
扶璃掸去那一点灰,似陷入沉思。
旋即择定一个方向,轻点枝头,踏云而去。
不过须臾,便已经到了一座繁华的城池,扶璃落下云头。
此时旭日朝朝,街面攘攘。
一切都是寻常模样,商贩叫卖,行人熙攘。
扶璃去了一间宝铺,没寻到合意礼物,才出门,却遇一位年轻男修拦路。
扶璃抬眸,却见男修一阵恍惚中问:“仙子从何处来?可愿把臂同游?”
这人生得不讨厌。
玉面修唇,腰佩长剑,英姿勃发。
可扶璃却眯起眼睛,只觉阳光耀眼,令人恍惚。
她问了他一个问题。
“……母螳螂在与公螳螂拜堂后,会将公螳螂吃下肚去。”
“你觉得,是被吃的伤心,还是吃人的伤心?”
男修摇着扇子,好笑道:“自然是被吃的伤心。”
女子声带呢喃:“可我觉得,是吃人的伤心。”
她面色恍惚,露在巾纱外的一双眼如梦如雾,似盈满了伤心。
只看得男修心中一荡,正欲说什么,却见那女子眼突含妖冶,望着他满是戾气。
“我是妖,仙士可愿被吃?”
男修脸色煞白,拔腿便跑。
女子咯咯咯笑,声音软和也不知在与何人说:
“……你瞧,这世上就你一个傻子。”
***
第二日。
宗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守门弟子穿着门派下发的绯衣,一脸喜庆地在山门迎客。
等又一波客人过去,一人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今日这人可真多。”
“那可不?嗣音长老与洛宗主的结璃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