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的子弟多是仰仗祖上威名,像林瑜这样争气的没几个,所以每每提到林瑜来,贾母脸上总是会添几分笑意,邢夫人的话也多了起来。但是与之相反的却是王夫人,大概是想到了早去的贾珠吧。
贾母说笑之余,也看见了王夫人木头一般的神情,不免也想起贾珠来,一时没了兴致。一旁的凤姐看出了贾母的脸色变化,故意讨好地说道:“听说过些时日姑父要回京述职,连姑妈还有小妹妹也要带来,平日里常听老祖宗念叨着姑妈一家,要不了多久就要见面了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贾母的心窝子里了,她的这些孩子里,最疼的就是女儿贾敏,偏生又去了外地,这么多年见不着,怎么不让人记挂。
说笑了一会,贾母方才有些累了,大家就都散了。
等王夫人回到自己的院落,直接进了小佛堂,彩云彩霞等人也不敢打扰,只在门口候着,还是周瑞家的过了来,见到众人都在外头,问了一句,彩云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好歹也是王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周瑞家的立马就知道了王夫人的心结所在,可巧下人把给宝玉新作的衣裳拿来了,周瑞家的索性就把差事揽了过来。
小佛堂离内室不远,王夫人笔直地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手指不停的拨动着念珠,口里念念有词。周瑞家的端着托盘走了过去,在王夫人侧后方跪了下来,劝道:“太太,您这都已经在这拜了半天了,菩萨也知道您的诚心,但是也得顾及着身子,歇一会才是。”
王夫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念着佛。
周瑞家的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早就准备好了后词,说道:“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得想着宫里的大小姐、宝二爷呀,外头才把二爷的衣裳做好了,太太不看看?”
提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心肝,王夫人这才有了反应,转过身瞧着周瑞手里的衣裳,只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道:“年下南京甄家不是送来了两匹湖心绒锦吗,那缎子颜色鲜亮,寒气不侵,这几日穿最好,怎么换成这个了。”
周瑞家的笑了笑,道:“前儿老太太说,林大爷年纪轻轻,平日里的衣裳都太素净了,就把那缎子给他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扶着周瑞家的手站了起来,转身去了稍间藤椅上躺着,不冷不淡地说道:“老太太说的也是,瑜哥儿那孩子长得得人心,又识礼懂事,怨不得老太太老爷都偏疼他。”
“只是这也太偏了些,说句不好听的,这外孙子外甥到底前头有个‘外’字,”周瑞家的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太太您不知道,这些天老爷见天的叫林大爷过去,跟一群相公们说话,赏了林大爷不少好玩意,这倒也罢了,偏偏次次都把咱们二爷叫过去,好歹那程相公记得您的嘱托,看顾着二爷,饶是这样,还是挨了老爷几顿骂呢。”
王夫人没有说话,看着那衣服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把这衣服拿去,赏给夹道那屋里去,成日听她抱怨说环哥儿没好衣服穿么,也算便宜了她们。”
周瑞家的听出了王夫人语气中的不耐烦,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说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了出去,贾环如今才多大,怎么穿得了这个?
且说林如海贾敏在扬州也办了一场谢师宴,将林瑜的恩师同窗好久都请了过来,还有林如海的一些同僚,贾敏交好的一些太太们,席间顺便不经意间把定亲的消息放了出去,不知戳破了多少闺阁少女的春梦。
儿子出息,家人和睦,自己的仕途也在稳步上升,林如海从来没有觉得生活是这么美妙过,晚上躺在罗汉床上,看着妻子拿着账本在那里写写画画,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瑜哥儿的婚事既然定了下来,那一些彩礼什么的也该准备起来,”贾敏拿着自己拟定的单子,走到林如海身边坐下,递给他,道:“老爷看看,这个样子可还妥当?”
林家几乎都是单传,也不存在什么兄弟争夺家产的事,而且大家族,这样的事都是有先例的,照着旧例来就是了,林如海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看了一眼,道:“方才在席上,我瞧着那甄家二老爷几次都提到他家的二姑娘,话里话外有提亲的意思。”
“甄家本与我娘家是旧交,且他家大姑娘嫁给了西宁郡王,宫里的甄贵妃又是他亲姐姐,这样的家世,他家的姑娘也不愁嫁,”贾敏想了想,道:“只是他家的二姑娘只比玉儿大了五岁岁,今年也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如何相配?”
“左右咱们与柳家的婚事已经透露出去,想来甄大人也应该歇了这份心思。”林如海想了想,道。
贾敏想了想,也是这话,依着甄家的家世,他们家的女儿也不愁嫁,随即便把这事丢开了,又拿出一份礼单,道:“这次咱们回京,听老爷之前的意思,以后许是要长留在京城了,少不得要各方打点一下,只是老爷的位置尴尬,之前瑜哥儿进京就带去了不少厚礼,咱们这会子再准备一份,是不是太过了些?那些言官御史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