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述职的人很多,并不是每一个官员都会有面圣的机会,按照往常,巡盐御史只需要向内阁回禀相关事宜即可,只是林如海是皇帝钦点的,所以往年皇帝都会过问,这一回宫里一早就传下旨意,把林如海安排在半个月之后,到那时要见的都见过了,皇帝也有时间问问清楚盐务上的事。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召见林如海的同时,还让林瑜陪侍左右,预备问答。
许久不曾入京面圣,林如海对这一回是小心再小心了的,规规矩矩地行礼,随着上面传来一声“起来吧,”,林如海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但还是微微弯腰,不敢直视龙颜。
“你这两年管理盐务很是不错,”皇帝一开口,就给予了林如海高度的肯定,道:“靠着这些收上来的钱粮,西北的军饷问题缓解了不少。”
“仰赖陛下洪福,四海太平,运河通畅,南北贸易往来也方便许多,”林如海说道:“所以这两年才能多收上些税银。”
“怪不得翰林院上下都夸林瑜少年老成,原来是随了你这个老子啊,”皇帝笑道:“你家这小子教导的不错。”
“不过是略读了几本书,不值得陛下如此称赞。”林如海十分谦逊。
当今老圣上早先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不太喜欢文官这些弯弯绕绕,挥挥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以为,这后面朝野之中谁去巡盐最合适?”
“朝廷官员调度,全由陛下做主,微臣常年再外任职,对朝中官员却是不如内阁的诸位大人了解。”林如海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据他所知,甄家早就到京,不仅进宫面圣,而且还四处打点,为的就是这盐政的位置。
论起来,甄家可是老圣上的心腹,林如海又何必去跟他们抢呢,总归是吃力不讨好的。
皇帝转身就去问一旁的林瑜,道:“你觉得呢?”
“臣以为,林大人所言甚是,税务乃是国之根本,而盐税又是税务的重中之重,关于盐政人选想必内阁早有人选,陛下应该问他们才是。”林瑜连忙说道。
得,还真是老狐狸带出个小狐狸,看着从这父子俩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皇帝勉励了林如海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这就完了?林如海有些不解,不是,您倒是说清楚,我这后面该去哪儿上班啊。只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几句,林如海还是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没多一会儿,林瑜也出了来,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帝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眼花,好在南洋传来的一些玩意儿不错,其中便有一个叫眼睛的东西,透过它去看,能将看到的东西放大数倍。皇帝带着一副宫廷改善过的眼镜,看着户部送上来的财务报道,心里盘算着国库的结余。
一个老太监拿着一个折子从后面转了出来,从他身上穿的服饰来看,是个身份不低的。
苏洪把折子放到皇帝面前,说道:“万岁,这是司礼监核实过的账单,总体都是差不多的。”
苏洪是伺候了皇帝四十几年的人了,他办事皇帝还是放心的,皇帝继续看着折子,问道:“南边的人是怎么说的?”
“派去南边回来的人送信来,说林如海在扬州这两年小心谨慎,也有不少官员盐商送礼行贿,不过大多都给拒了。”苏洪说道:“万岁慧眼识珠,林大人也是一心为君父解忧,君臣一心,朝廷自然是一片欣欣向荣的。”
“他们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多,能把简单的事弄复杂,也能把最复杂的事弄简单了,相比之下,甄应嘉还是老实了些。”皇帝合上折子,揉了揉眉心,道:“朕把盐政交给他,管了这么些年,银子一年比一年交的少,罚他去织丝绸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甄大人是个什么性子,万岁您是最清楚的,他也定能明白万岁的良苦用心。”苏洪说这些话的时候,两眼盯着地面,没有去看皇帝的脸色。
“他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皇帝抬起头,看向苏洪,道:“这几日,他在京城里上蹿下跳,这点子心思,害怕别人看不出来?”
苏洪摸不清皇帝的心思,没有说话,甄家一直对盐政的位置耿耿于怀,这回进京,甄家就四处打点,连他的外宅那里都有甄家送来的两箱银子,这么大的动静,皇帝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顾念着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些苏洪就算心里清楚,也不能挑破。
皇帝站起身,缓缓地走向殿门,猛的一下子就把殿打开,一阵冷风吹来,将宽大的龙袍吹得向后飘起。
苏洪被皇帝这一猛然举动吓得要死,连忙跑过去说道:“万岁,现在倒春寒,当心着凉。”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看着殿外的重重宫苑,宫苑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虽然已经入春,但是这里还是烧着银丝碳,方才冷风一吹,倒让所有人一个激灵,皇帝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清冷的精明,幽幽的说道:“外官入京,一向都是要四处走动的,就看他们怎么选,这京城快要变天了吧。”
要说当今圣上,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