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这么一遭,将近三更了丁五味仍是毫无睡意,焦躁地在厅内走来走去,挠挠头又坐到楚天佑旁边问:“徒弟,你说这可怎么办?这案子我们查还是不查,真的要把许氏从土里挖出来?”
楚天佑把一杯热茶放入珊珊掌心,捏着她冰凉的手指头也不回道:“刘瑞娘虽然行事偏激,但她费尽心思将我们引来,必定不会说谎,许氏亡故或许确有冤情。阴大人,当年许氏亡故时县衙可曾派人去查看过?”
阴平满面愁容,任哪个县官碰上这种精神不太正常的死者家属,都得愁到白头,“未曾去过,刘广荣来报许氏病亡,济世堂的大夫也来县衙落了手印,户房的人便将许氏的籍贴封卷了。”
楚天佑点点头,“如此说来我们倒可先从当年为许氏看诊的大夫查起,将刘瑞娘所述的丫鬟找到,再看看刘家是否有其他知情人。”
“正是正是,下官这就派衙役将一干人等都带回衙门。”阴平连连附和,只要不开棺验尸,怎么都好。
丁五味仰天长叹,“但是刘娘子是铁了心要开棺验尸啊!她不亲眼见到许氏的尸骨便不罢休,徒弟你也说过,要是我们不开棺,没准她还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到时候我的乌纱也就保不住了……”
“刘娘子是要我们查清许氏亡故的真相,她坚持要开棺,是因其私心里认定刘广荣早已和其他人证串通一气,非开棺不可证伪。但我们却不可先入为主,未曾询问当年其他涉案人便草率行事。”楚天佑站起身,拍了拍丁五味的肩膀,安慰道:“五味,你放心,是我提议让你来此,我定会帮你解决此事,保住你的乌纱。”
“啧,什么话!”五味顿时不叹气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我丁大御师是怕事的人吗?查就查!这一路过来咱们查清了多少冤案,我就不信这个案子还能难倒我,哼!”
翌日清晨,刘兴宗之妻于氏穿戴整齐,由丫鬟扶着迈进了翠松园的正厅。
白珊珊放下茶盏,望向于氏憔悴蜡黄的脸,心中叹气,微微摇了摇头:“夫人有病在身,本不该叨扰,然事关人命,有些事情不得不向夫人查问清楚,还请夫人见谅。”
于氏掩唇低咳一声,扶着手边的椅子坐下,“姑娘客气了,但凡妾身所知,必定如实相告。”
“昨夜刘瑞娘到县衙首告,称其弟刘广荣四年前杀害了发妻许氏,此事你可知情?”
于氏闻言颤抖了一下,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妾身不知,婆母许氏乃是病故的,怎、怎可能是……”
“四年前,你的夫君刘兴宗与一妓子有染,还珠胎暗结,不知可有此事?”珊珊平静问道,并未错过于氏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与后怕。
“陈年旧事,早已了结,姑娘提它作甚?”于氏勉强笑了笑。
“原本刘兴宗欲纳妓子为妾,是你婆婆许氏将胎儿打掉、拦住了妓子进门,是否如此?”
于氏攥紧帕子,僵着脸道:“是。”
“次日刘广荣得知此事归家,与许氏争吵,是也不是?”
“这,当时……妾身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并不知晓。”
“那许氏过世后,是谁将其曾用过的物件一一收敛?是谁处置了许氏院中伺候的奴仆?是谁找来了泥瓦匠整饬屋舍?莫非刘广荣父子还擅于持家,将内宅庶务打理得如此周到?”
于氏手上青筋凸起,紧攥着帕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珊珊见不得她这逃避的样子,霍然起身怒道:“你婆婆生前为刘家耗尽心力,为了让你的日子好过些才招致横祸,然而她含冤逝去,你却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吗?”
于氏右手用力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别开视线,再开口时声音颤抖得厉害,“姑娘,我嫁入刘家十年,膝下犹空,娘家父母都已仙去,兄长嗜赌如命,如若我背叛刘家,我便再也无法活在这世上了……”
白珊珊却不为所动,一步步走近于氏,盯着她瘦削的侧脸,“无论你说或不说,钦差大人总要将此案查个明白的,待到大人开棺验尸,证得刘广荣确为杀害许氏的凶手,且看你能否再自欺欺人地太平度日!你可曾照过镜子?看看你这幅形容枯槁的样子,许氏走后,你可有一日不在担惊受怕,可有一夜能够安然入睡?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活在许氏的阴影中吗?”
于氏心中天人交战,她早已被许氏之死煎熬多时,如今又被珊珊言语刺激,几番挣扎之下终于承受不住,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上,以头抢地痛哭起来。
回到县衙客院厢房内,白珊珊抱着取暖的小手炉,想起清晨于氏向她哭诉的情形,仍是忍不住皱眉,她低声道:“于氏已经招认了,四年前刘广荣交代她办好许氏的后事,她带着几个丫鬟为许氏更衣时,看到了许氏颈上青紫的掐痕。
许氏走后,近身侍奉的丫鬟,有的签了死契,一家子都在刘家做活,这几人已经交由周捕头审问了;有的被灌了哑药发卖出去;还有一个叫吉芬的丫鬟,便是刘娘子助其逃离的,于氏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