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
玉龙见她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把人抱进怀里,脸色十分难看。他收剑回鞘,伸手摸向腰间锦囊,“我带了止血的药丸,你快先服下!”
举目四望,墙边尚有一方石凳幸存,玉龙将人抱过去坐着,皱眉看她咽下掌心的药丸,明明虚弱得眼都快睁不开,还笑着说她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玉龙压下心中的恼怒,沉着张脸,一边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渡气,一边回头将五味喊来。
早被暗卫擒下的白衣夫人,此时终于从右手被废的剧痛中清醒过来,看到玉龙的样貌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蓦然放声大笑,强撑在心头的一股气散了。
君后联手,金匮为开,这一次她输得不冤。
珊珊重伤,她本也是强弩之末,此刻输得彻底,不再挣扎,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这笑声有些渗人,玉龙与珊珊俱是回头看向白衣夫人,见她面上恍惚缥缈的神色,玉龙觉得有些不对,刚要开口,珊珊突然想起来,太后娘娘还在甬道里!
“天佑哥,你快去那甬道里看看!”珊珊又支起身把玉龙往主室外推去。
莫非甬道中还有埋伏?玉龙皱眉把珊珊按住,抚着她的肩低声道:“好,我过去看看,你别担心,就在这儿歇息。”
珊珊瞥见捂着口鼻、被暗卫拽着艰难行来的五味,不多解释,只迅速将人推进了甬道,又伸手把如影随形的暗卫拦下了。
“咳咳咳……老天爷啊,呛死我了!”五味满脸是灰,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走到珊珊这头,咋咋呼呼地喊道,“珊珊你怎么样了?诶!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坐下快坐下!”
“我没事,五味哥,你先简单给我包扎一下就好。”珊珊瞥了眼自觉守在门口的暗卫,回头冲五味笑了笑,任由他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甬道里,苏欣慈正全力救治白泽,凭着精湛的针砭术护住他的心脉,又凑了许多零碎的木块、布条,给他固定断掉的肋骨。杨闻达在她身边举着从主室墙上抠下的夜明珠,她要从何处施针,他就将这微弱光芒送到何处。
太后捧着庚辰坐立难安,不时抬头看看那闪着火光剑影的门口,想去查探情形,又怕自己成了负累。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着厚重墙体后的动静似乎小了几分,起身走出几步,想知晓屋中情形如何,就见门口火光更盛,似是一只火把竖在门边,而后那门里走出一个满身肃杀、眉目冷峻的年轻男子。
二人四目相对时,主室中嘈杂的扑火声似都远去了,腐朽的空气中泛着死寂,一时间无人开口。
看着那张肖似其父的面容,太后浑身颤抖,嘴唇几度张合,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口,但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怔忪看着,那年轻人亦是抖着唇一言不发,缓步上前,满脸泪水,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她的肩头。
未曾恢复记忆的时候,她时常陷入光怪陆离的梦里,一时有高大的男子与她温柔细语,一时有及膝幼儿朝她哭闹耍赖,她想伸手摸摸孩子的头,触及的却是冰凉的空气和暗淡的月光。
后来她记忆恢复,不再做梦了,只是整夜整夜地失眠,思及她一念之差,致庚辰失落,夫君战死,孩儿失怙,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只觉愧为人妻,更愧为人母。莫大悔恨让她痛彻心扉,几欲无颜面世。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苦了自己的孩子……
太后看着玉龙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痛苦不堪,早已饱经风霜的脸上泪水纵横。她抖着手摸向高大男子的发顶,口中发出喑哑难听的呜咽:“你都这么高了……母后抱不动你了……”
“母后!”
玉龙再忍不住,双膝跪倒,伸手牢牢抱住了面前羸弱的妇人,泣不成声。
母子多年未见,久别重逢,本有万般思念,此时却都无法言语,只顾泪眼滂沱。
一旁的苏欣慈与杨闻达看得呆怔许久,互相对视一眼,俱是叹了口气。
珊珊生怕五味一时好奇,进甬道里查看,在屋中尽力拖着。
她嫌弃地看了眼五味包扎的伤口,无奈道:“五味哥,你就不能包得好看些,我的手臂都成粽子了!”
“你这伤口太深,不这么包着,动一动就裂开了!别给我挑三拣四的!”五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拿出益气补血的药丸给她服下。
珊珊抿嘴摇了摇头,乖乖服下药丸,转脸看向一直盯着她的白衣夫人,温和道:“事到如今,不知夫人可否为我解惑,你千辛万苦越境在楚朝潜伏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衣夫人却是莫名地笑了笑,移开目光看向满屋狼藉,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以命作赌,我终究是输了,不过,你们却也算不上赢。”
这话似是大有深意,珊珊亦是将目光扫向满室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未发现什么,蓦然一阵地动山摇,火药炸开的沉闷声响穿透墙体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