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也不与她计较,几步走到太后近前,躬身笑道:“见过老夫人,公子着小的前来送信!”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奉上,太后立时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读了起来。
珊珊却不急着看信,在一旁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晚赶来,可有要事?”
“姑娘放心,并无大事。白日里小的便到了临近县城,未曾候到主子入城,于是一路寻来,因而才晚了些。”玄武恭谨道。
珊珊了然,若按照玉龙原本的安排,她们是该在城中落脚的,倒难为了玄武一路寻到山里。只不过,既无要事,送信这等事交给驿站就好,怎么还将玄武派来了?
太后看完了信递给珊珊,和声道:“信中说他已到了雍州地界,一切安好,叫我们不必担心,路上多加保重……佑儿身体可还吃得消?这一路急行没遇着什么麻烦吧?”
后头这两句是问玄武的,他垂首笑道:“老夫人且安心,公子身体安泰,路上也太平,就是心中牵挂老夫人,特遣小的前来送信,以为随扈。”
太后心中自然也是挂念儿子的,平时不说是怕惹珊珊伤心罢了,此时收到消息便松快许多,又抓着玄武问了一会儿,这才安心去睡了。
五味得知徒弟来信,还凑过来看了看,听闻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来,不耐烦听玄武说那些饮食琐事,早掉头回帐子里歇息去了。
珊珊环视一周,见并无异常,又冲着几步开外的明舒点了点头,带玄武回了自己帐中,转头低声道:“雍州的情形如何?”
朝政之事,玉龙并未与太后细说,但她看了奏疏,却是知晓。
今夏少雨,东南沿岸也不过有去岁一半的雨量,越往内陆,雨水越少,关中地带更是自入夏以来,几乎滴雨未落。
有丰年就有灾年,水旱蝗灾皆是天意,雍州今夏大旱,却也并非连年遭灾。今岁雨水稀少,田地无法耕种,那便免去今年的赋税;虽则河湖中水量减少,百姓家中水井倒还能打上水来,有陈粮的,吃饭不成问题,确是吃不上饭的,便由州府开粮仓赈济。
这些赈灾事宜,朝中早已驾轻就熟,本无需玉龙操心,然而此次离谱之处就在于,当地百姓为取水之事竟和宗室争执起来了。
雍州地处关中,山势险峻,沃野千里,北接凉州,西临巴蜀,东往冀州,南通荆益,乃拱卫京师的要道,其州府治所就在长安。
而长安往南二百里处,有座澧山,山上四时幽静、风光秀美,宁王在此处建了座别院,以作游赏休憩之所。
今夏大旱,澧山脚下的村民在山下难以取水,于是便溯源而上,想到上游打水,上了山以后还发现不少野果、菌子,喜出望外,采了个满载而归。
一家一户尝了甜头后,附近村民都闻风而来,人声喧闹,惊动了别院的管事。
那管事以山上林地乃宁王私产为由,阻拦村民取水采食。然而那些村民都半饱半饥过了两个月苦哈哈的日子,怎能轻易罢休,当下与管事争执起来,几番冲突之下,还闹出了人命。
到了这地步,管事的也慌了,一边遣人进京上报,一边联合郡县主官,想将村民先安抚下来,慢慢商议。但村民们可不买账,他们被别院护卫棍棒驱赶数日,衙门都视而不见,出了事倒想息事宁人?门儿都没有!
那伙村民振臂高呼,浩浩荡荡地进京告状去了,但凡有衙役敢上前阻拦,他们就豁出命去,一副要血溅当场的架势。
于是别院管事、郡守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村民闹到了京城,在州府衙门前唱了场大戏,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差点把宁王气得吐血。
村民抬着尸首誓要宁王给个交代,然宁王却不跟这伙人纠缠,更无视了一干大臣劝和的声音,带着王府亲卫冲到澧山,把当地郡县主官都绑了,将山上别院围得跟铁桶一般,放言曰:静待国主圣裁。
尚书台无法,只得将事情报给玉龙,玉龙接了信就迅速赶了回去。
“几日前,国主到了澧山别院,与宁王深谈许久,而后便急召羽林军侍驾,带着宁王及郡守等一干涉案人回京了。”玄武拱手回道。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州府已然开仓赈灾,那些村民并非没有活路,却敢冒大不韪与王爷争产,甚至不惜性命,这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要构陷宁王。
只不过,构陷一个闲散宗室王爷,这是为何?
开国太祖膝下二子,长子继承大统,便是太宗一脉,也就是玉龙的先祖;次子亦是功勋赫赫,在朝野中人望甚高,可说是将王位让给了兄长,因此太祖封其为世袭罔替的宁亲王,便是如今的宁王一脉。
楚朝国祚延续二百多年,世袭罔替的亲王只此一家,这样一位不问朝政、清贵无为的闲散王爷,谁会去算计他?
珊珊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忧心忡忡地道:“那回京路上可还太平?没出什么事吧?”
“国主自澧山起驾时便命微臣前来报信,回京之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