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然停了多日,却仍没有开春的迹象,夜间的寒风像啐了冰,毫不留情地划在脸上。
酒肆门外找不到光的阴影中,谢执背对着站在夜色中,没有要走的迹象。
身边多了一双布鞋,谢执侧头,皱了下眉:“段伯,您怎么出来了?”
段伯身上披着件薄衣裳,先是透过门缝朝里头望了下,又看向他:“你说我怎么出来了?我看着你们俩这样子,能睡得着吗?”
谢执喉咙滚了滚:“我们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往我老头子这里跑,”段伯鼻子出气哼了声,“老头子我就是个粗人,有幸得你们喊一声段伯,这么多年我便没把你们当公子小姐的外人看,旁的话我也不会多说,我只问你小子,好久没来我这儿了吧,怎么这些天日日往我这里跑?咳咳……等谁呢?咳咳……”
谢执伸手替段伯顺气,拍着他的背,没有答话。
段伯挥开他的手:“我再问你,你们要真的没什么,你站在这里不走干什么?不声不响地又是守谁?”
“走了,”谢执淡淡道,“有东西落在这里了,又回来了。”
段伯不吃他那一套:“落了什么?我看你是落了魂吧。”
谢执帮段伯把外衣拢了下:“您不是染了风寒,少说两句。”
段伯笑了声:“嫌我啰嗦了这是……咳咳……你让我少说两句,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少说两句?”
方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放心,便在后院站了会儿,谢执和季念说的后半段他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段伯也不遮掩,叹了口气:“你说那些话,图什么呢?”
谢执转过身,屋内人的影子依稀映在门上,细细一条垂了下来,倒下许久了。
“我什么都不图,”他看着那道影子,“也什么都图不到。”
夜深,段伯咳喘得厉害,他的薄外套被呼啦啦地吹起,默了默,他道:“行了,替我把丫头送回去吧。”
谢执没有多言,推门而入,好像一开始就想好是要送她回去的。
风像刀子一样吹在人脸上,段伯走前又看了眼屋中,重重地摇了摇头:“你小子说的那些话,哪句不是在折磨你自己啊……”
临近夜禁,街道上空无一人。
谢执背着身上的人,踩着青石板,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睡了好一会儿的人醒转过来,迷瞪着眼睛呆愣了半天,突然松开了绕在谢执脖颈上双手:“你放我下来!你……你谁啊!”
谢执刚被前半句话和她剧烈的推开激起一阵燥郁,顿时又被后半句胡话兜头浇灭。
他好笑地锁住她:“别动。”
似乎是觉得这声音熟悉,季念停止了挣扎,过了会儿,手轻轻柔柔地搭回他的肩。
可身后的人安分了没多久便又糊涂起来,她拉开距离,这次摆出了认真讲道理的架势:“我不认识你,你不能背我,我要下来。”
谢执一晚上的火气被她这么几句反倒给气没了,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你想要谁背?”
“嗯……”喝醉的人思绪立马被带走。
季念很是郑重地思索了会儿,忽然低下头幅度极小地扯了下嘴角,“我想要谢执背我。”
脖子间尽是她低头时呼出的暖气,谢执紧了紧手,偏头睨了眼背上的人。
以前的那点稚气都脱去了,再见时看他的每一眼都能克制住情绪。
还以为不会听见她撒娇了。
许久得不到回应,季念眸色一点点暗下来,面上是丝丝缕缕的失落:“但是他不会背我了。”
“为什么?”谢执回过头,问道。
“因为我惹他生气了。”她答。
谢执背着她走入一条小道,小道被高高的白墙夹在中间,他走时将披风披在了季念的身上,此刻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穿过的风冰冷冷地扑在他身上。
“他是生气了,”青石板路不平,谢执把她往上托稳了点,“但是他生气了也会背你的。”
季念慢吞吞的抬头,似是没反应过来,好久才问:“你怎么知道?”
谢执答她:“因为我就是谢执。”
“你是谢执?”季念贴近了些,探探脑袋去看他的侧脸,盯了又盯,道,“你骗人,你不是谢执。”
谢执对着这个神志不清的醉鬼很有耐心,反问:“那你还想是谁,嘉裕侯吗?”
季念看看他,又看看小道的尽头。
夜禁将至,老远便听到一个巡逻官差缩着头抱着双臂,啐了一口:“娘的,这苦差事什么时候能干到头!冻死我了!”
另一个官差在边上跟着,拍了他一下:“最近干到头的还没看够啊,新政实行撤掉一波散职,没多久推行新政的都被撤了,还干到头,什么干到头!”
那个被说得也有点发憷,呸了一声。
再抬头瞥到有人从小道尽头转出来,黑黢黢地看不清脸,那官差指着他们喊了声:“喂,你们两个!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外面瞎晃悠,不知道快夜禁了吗!”
离了些距离,谢执没说话,背着季念停步,低头让位。
官差见一个背着一个,以为是出来看病的,便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