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一股令人心惊的肃杀之气传来。
即便李栓不抬头,也知道,能传出这股恐怖气息的人,唯有将军。
高大的战马打个响鼻,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到了李栓的头上,吹得李栓发丝乱飞。
然而,没有宁将军的命令,李栓只是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抬起头来。”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从李栓头顶传来。
李栓抬起头,印入他眼中的,是一张黄金面具,以及,一双令人不敢对视的双眼。
“李副将。”马背上,一声金色铠甲的将军开口道,“听说,我要的人跑了?”
这不辨喜怒的声音一传入李栓耳中,他便觉得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李栓只听将军嗤笑了一声,便听宁将军轻声道:“李副将,其实你也不必紧张。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白水镇的官兵说了。你也确实是尽力了,不是吗?”
“是。”李栓费力地张了张嘴,从分外沙哑的喉咙中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一个字。
“不过,我想你可能忽视了一个问题。”将军的声音再次传入李栓耳中。
李栓微微抬起头,不敢与将军对视的他,只敢看着将军被黄金面具覆盖的下巴,目露迷茫。
“那就是,我想找的那个人,可能并没有走。也许,她就在这座城里。所谓出城,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面具下,将军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无边的恶意。
李栓有些不明白,县令派出的人说过,西城的守卫确实是看见颜清月出了城门。
黑绸缠目,一身灰衣,还身后背着一个黑金木琴匣。如此明显的特征,李栓觉得守卫是不可能认错人的。
仿佛看穿了李栓所想,但将军只是瞥了李栓一眼,便道:“回城!”
“是!”将军身后,传来士兵们震天的回应。
接着,将军朝欲牵着马到自己身后的李栓道:“你与我并排骑马入城。”
李栓不敢推辞,只得应是。
说罢,将军稍微一转头,将牵着马快要溜到大军后头的县令喊住:“白水镇的县令是吧?”
那牵着马县令随即一僵,胖胖的身体十分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然后,这位腆着大肚子的县令僵硬的转过身,朝将军道:“正是下官,承蒙将军记得下官,下官不胜惶恐。”
将军扫了一眼县令身上那分外醒目的官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县令也骑上马,与我一同并行入城吧。”
“下官遵命。”县令硬着头皮道。
于是,在众将士挪揄的目光中,县令硬是拼了老命才气喘虚虚地爬上了马,引来士兵们的一阵嗤笑。
将军凉凉的目光朝一众士兵扫去,顿时,士兵中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白水镇外,骑马来到西城城门口的将军勒马停下,大军也随之停下脚步。
“林旭何在!”将军冷不丁地喊道。
话音落下,将军身前已然落下了一位道士。
这道士身披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水火袍,头发被一根色泽暗淡的木簪子随意挽起,脚下踏着一双老旧的灰色十方鞋。
他黑色的胡须打着结垂在胸前,眯着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而他的右手则抓着一杆破破烂烂的旗子,也不知道是要去算命还是要去讨饭。
名为林旭道士朝将军随着地拱了拱手示意自己来了,然后就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看着这么一位的邋遢的道人,县令竟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手中的缰绳顿时一松,险些摔下了马。
“如何了?”将军看到这人失礼的行为也不恼,反倒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法术已成。”名为林旭的道人摆了摆手中黑旗道。
“好!”将军大喜过望。
接着,将军又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林旭“嗯” 了一声后,便径直离开。
白水镇内,有些百姓注意到了城外的大军,便有些惊奇的往外看去。但是迫于这支军队的赫赫威势,这些百姓均不敢靠得太近。
看着白水镇一片繁荣的景象,将军歪了歪头,看向身侧的李栓。
“李栓啊……”将军轻声开口,“你说,公然污蔑朝廷命官,鼓动城中百姓企图谋反,应当如何论处?”
李栓只觉耳中嗡了一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良久,李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吐出了这两个字:“死罪。”
这一刻,李栓仿佛猜到将军想要干什么了。
梁国律法中,单论煽动百姓谋反的人便是死罪,那么,被煽动的百姓的结局,从来都只有一个。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左手握住方天画戟的将军哈哈大笑,仿佛一只恶鬼从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