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没道理拂了别人好意,她明了这家里是秋娘当家做主。秋娘多是读过书的人,很有主意也有见识,虽不知道为什么愿意蜗在这么个小村子里,人各有志,没什么好干涉的。
秋娘家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纪拂了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本来想担了洗碗这一工作,让秋娘赶回了屋,说这是李二的活不用她操心。
纪拂了无所事事,在别人家里又不好乱动,只是坐在窗户前发呆。
秋娘两个人很热切,热切地有些过分了。萍水相逢而已,无亲无故的,纪拂了给金银不接,好吃好喝地接待她,为了她睡得好些还把男主人赶走,人好到这份上。
这世上不是没可能有这么好的人存在,纪拂了目光落到腰间玉佩上,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她苦笑起来,谁碰上这般好人都有可能,可她,怕是全部运气都用在拜入师门上,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呢。
况且……
“纪姑娘在想什么?”秋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言笑晏晏,“时候也不早了,纪姑娘收拾收拾早点歇息吧。”
纪拂了顺从了。
她跟秋娘并排躺在一张床榻上,惊蛰刚过,寒意还没全然离去,床榻却是又软又暖的。
纪拂了纵有内力傍身不惧寒冷,但不得不承认,这张床真的好舒服啊,比他先前住过的客栈加起来都有舒服,若不是师门地处南方四季如春的,纪拂了定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么一张床褥上躺在,纪拂了都要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了,忽然听见秋娘声音:“纪姑娘是从南方来的,这一路走来想来见识过不少风景吧,跟这里有很大不同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纪拂了有了困意,明明近在矩尺,秋娘的声音却是飘飘忽忽似从远方。
听见秋娘问题时纪拂了微微怔了一下,她不太清楚李家村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就是根据气候来判断大致方位。只知道这地界已经是过冬的地方,房间应该可以算是很不同了。
纪拂了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捡着一些不一样的印象深刻的地方给秋娘讲了。睡去迷迷糊糊听到最后一句话是秋娘羡艳地感慨:“真好啊。”
或许因着床榻太过舒适,往日卯时末便起床的纪拂了今日硬生生到了辰时中才起来。
她醒来时身侧空荡,秋娘不知道何时起了床,纪拂了用手摸了一下,冷冰冰的。她对着照进来的阳光发怔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真的会睡沉到迟了时辰,若是叫师叔知道了定会好好嘲笑她一番,师父则肯定是会罚她卯时练剑百招。
她昨天换下的衣物整齐地放置在床边,腰间玉佩压在最上面。纪拂了伸手摸了摸,零七八碎的小物件在外衣夹层里好好放着。纪拂了默默地梳洗整理好,难得真是她疑心过重,秋娘二人是真热心肠。
堂屋里隐隐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凭借卓越内力让纪拂了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之一自然是秋娘,另一个是道稚嫩的童声,纪拂了觉得耳熟,直到那女童脆生生地喊了声“秋娘姐姐”才恍然,不正是昨天晚上替她解了围的小姑娘。
纪拂了本计划着一早离开,虽然秋娘不要报酬,纪拂了还是把金子压在她叠好的被褥下,晚上秋娘抖开被子便能看见。
她醒来时秋娘李二两个人都不见人影不闻气息,纪拂了想着等不到人便留着字条离开。秋娘卧房中摆放了笔墨砚台,砚台上还微微有点墨水,是最近使用过的样子。纪拂了自是不用担心二人识不识字的问题。
秋娘既然回来了,纪拂了念着好好作个别。她推了屋门出去,一大一小听见声响皆循声望过来。
此情此景,纪拂了莫名有些想笑。
跟秋娘道了早,喊了一嗓子的对门小姑娘,听秋娘唤她柳儿,纪拂了也就跟着她这么叫。
小姑娘人小鬼大,眼珠转溜着不叫纪拂了这么唤她:“昨晚若不是我帮你你可进不来,你都不知道好好谢我,才不让你叫我柳儿。”
很是伶牙俐齿。纪拂了很无所谓地笑笑,昨天柳儿是特意帮了自己,也不知道她趴着门框看了多久,连她窘况都看出来了,机灵鬼。所以纪拂了很顺从地应声:“那就谢谢你了,丫头。”
不让叫名字就不让叫吧,她又不是只能叫名字。
她很真情实感地道谢,只是一张脸面无表情声音又无起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听在鬼机灵的柳儿耳中就有了点奇奇怪怪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但纪拂了又确实在道谢,让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的柳儿无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