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决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到对面女人专注的样子,他并未出声打扰。
一本册子不薄也不厚,虞秋袅翻完的时候,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她目光终于从这本价值很高的作品集上挪开,就看见了对面陆决双手交叉搁在下巴,眼神专注而柔和,一双剑眉似乎软了腰肢,微微弯着,漆黑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满足。
虞秋袅只一眼就能知道男人的心情,她感受着胸腔里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心跳声如此清晰,一路传递到喉咙、舌尖、牙齿、嘴唇。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么?
男人现在西装革履,衣冠整齐,只有那额前湿着的碎发碎发提醒着她刚才这人是怎样的狼狈,若她的拖鞋没留在车上,他是不是要光着脚,提醒别人穿着穿那,裹得严严实实,怎么想不到自己,那么薄的一层衬衫或许只比不穿好一点点,却也无济于事。
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和脸庞不是冷白色,还是有些浅红,或许是吹了冷风发热。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眼皮一开一合间,眼前的人还是他。
“看完了?”
“嗯。”
“走吧。”
虞秋袅起身跟上他。
外面的大雪愈演愈烈,好似不把京城掩埋便不罢休似的。
虞秋袅有些担忧,她想到陆氏正在施工的几块地皮,这样恶劣的天气不仅叫停了进度,还很容易出现人工伤亡,她忍不住说了几句。
陆决透过后视镜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毛,知道她不是闲着没事提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份工作抢夺了她太多注意力,才会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冷嗤道:“如果这种事都要你操心,要下面的经理干什么?”
“不如操心操心如何珍惜眼前人。”
虞秋袅:……
她看向旁边的车窗,上面落满了一层洁白的雪花,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一点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车前的雨刮器不停摆动着,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虞秋袅朝外看去,陆氏酒店赫然在目。
旁边传来一阵低咳,似乎有些止不住。
虞秋袅扭过头去,晕黄的灯光打下来,照出陆决侧头咳嗽的样子,她突然觉得陆决的眼睫毛真的又长又密,鼻翼上那不断闪动的阴影是那样惹人怜惜。
果然是冻到了。
“车上有药吗?”
陆决微微摇头,压着喉咙深处冒出的痒意。
如果说未来几年里是什么让陆决确定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就是在这样一个飘雪的寒冷冬夜,那样一个义无反顾在漫天大雪里奔跑的背影。
长夜漫漫,亿万雪花的光芒不及一人。
虞秋袅记得公司附近是有一家药店的,如果找不到只能回公司一趟,不过有些麻烦,还得联系安保部。
幸好,她看见了那家药店,推门进去,没看见人。
“你好,有人吗?”她敲了敲门,平复着呼吸。
没人回应,她又使劲敲了几下,柜子后面出现一个人,是个面相有些刻薄、身形很瘦的女人,女老板眼下的眼袋大得有些吓人。
“敲什么敲,把门敲坏了你赔么?”女老板声音很尖细,大声喊起来格外吓人。
虞秋袅并不在意,上前道:“老板娘,拿几盒感冒药,还有发烧咳嗽的药也来一些。”
女老板沉着脸蹭蹭蹭地就在柜台上摆满了一摞药。
虞秋袅让人装起来,因为急着走,付款的时候全然没发现一些普通的日常用药价格贵了几倍。
她跑着回去的时候,停在陆氏酒店门前的车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门口静静站着,男人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伞微微倾斜,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下一刻,只见男人撑着伞快步走来,两人的肩膀快要贴在一起。
虞秋袅怀里揣着药,拒绝他靠得越来越近,这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别闹脾气,谁让你跑出去的?是想进医院吗?”陆决一边说一边抖落她头发还有衣服上的雪。
虞秋袅不说话,进门的时候她突然加快脚步走到前台那。
“小李,给我开一间房。”说着,虞秋袅摸进大衣的兜想拿身份证,但发现衣袋里空荡荡的时候才发觉她的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另一件衣服里。
她只好拿出手机,另一只手护住怀里的药,结果手机屏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了。
原来是没电关机了,大概是回去后忘了充电。
陆决合上伞,看着那个灵活跑走的人咬牙切齿。
总是用完就丢。
忘恩负义的女人。
“虞秘书——”小李怯怯地叫了一声。
“嗯,怎么呢?”虞秋袅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