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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与清晨的交界时分,地平线上燃起一轮赤橙朝日。
在本该看似寻常的一天初始之际,环绕在【慈爱福利院】上空的警笛声打破了晨晓的宁静。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瑟缩在墙根的男人眼神涣散,反反复复念叨这两句。他的脸色煞白,神志不清,仿佛刚从人间地狱爬出来一般。
他面前蹲着的年轻警官不悦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摇摇头,合上笔记本站起身。猛然起身的动作让他的脑袋有些眩晕,他揉了下眼睛,失望地对走来的年龄稍大的中年警官说,“受刺激了,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
“正常,谁一次性见八具尸体也都会被吓得不像人样。”中年警官见怪不怪,点起一根烟,深吸了几口。“现场封锁好了吗,嫌疑人呢。”
“警戒线已经拉好,周围民众也疏散了。法医正在里面勘验呢。嫌疑人...先被小黎她们带上车去了。”年轻警官回想起刚刚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头儿,你真觉得,这么小一个小姑娘,能一口气连杀八个成年人吗?”
中年警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若有所思地眺望回福利院大门,直到烟蒂掉落,才缓缓开口,“有些时候,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或许才是最可能的。”
“什么意思啊头儿?”年经警官揣摩不清他话里的含义。
他茫然地随中年警官视线,看向停靠在路边的警车。
摇上半扇的车窗内,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安静地坐着。她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残留干涸血渍,意外地形成一种诡异的美。她将被铐起的双手凑近鼻尖,贪婪地嗅了嗅,鲜血的腥味勾起她心中的躁动。
她满意地笑了,伸出舌头舔上手指,旁若无人地说道,“真好,终于,把他们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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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九这一夜睡得不算好。她平日睡姿千奇百怪,偶时呈大字,偶时又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可现在被石膏困住的四肢,就连想痛快伸个懒腰都做不到。
她睡不好的时候,脾气也差,梦做得郁闷极了。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周怀安刻意压低的声音,好似在和谁通话。
“嗯,我心中有数,先封锁现场,把江姐的尸体保护好。当夜值守的人员名单发给我。此事务必保密,严禁消息泄漏。通知安保组,秘密启动二级防御系统,从下周一起,每位非生局职员都必须通过身份核验。”
周怀安立在窗边,神色冷峻。他挂了电话饮完半杯冷茶,转身发现陈阿九睡眼惺忪地瞧着自己,身上被子半拉挂在床尾。
“吵醒你了?” 他走来,拎起快拖到地上的薄被,盖到陈阿九胸口,“怎么打着石膏还睡得这么不老实。”
“热...石膏绑着又痒又热” 陈阿九哼哼道。
周怀安拨开她额头被细汗沾湿的碎发,像哄小孩子一般说,“痒也是一时的,忍一忍,过几天就好了。” 话落又轻轻掖了下她的被角。
陈阿九呼出热气,盯着周怀安的眉心看了会。他心中显然装着事,即使不说,但一思考就不由自主拧眉的习惯将他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于是她也不用猜,直接问了出口,“江姐死了?”
周怀安默了一刹,而后也没隐瞒,“嗯,一小时前被发现死在看守所中。前几日她一直是昏迷状态,昨天下午医生发现有苏醒迹象,没料到,凌晨就被灭口了。”
陈阿九眨了眨眼,对江姐的死讯没有过于吃惊,联想到周怀安电话里说的内容,当下明白了些什么,“这么会挑时间,难怪你疑心是有内鬼接应。”
周怀安在她床边坐下,不置可否,“还以为你睡得熟呢,原来全偷听进去了。没错,从知道江姐和付主任勾结时,我便起疑非生局或许也被渗透进不法分/子。加上之后我们身中埋伏,恶灵出逃,还有霍沿和江姐这两个关键证人接连死亡的事,更加坐实了我的猜测。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内鬼究竟是一个,还是一群。”
“那你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还是冲非生局来的。”
周怀安垂下眼帘,将手搁在床沿,“我倒宁可他们是冲我,这样也不会牵连其他无辜者。”
“我看未必...” 陈阿九打了个哈欠,泪花沁在眼角,“他们这盘棋下到如今的局势非一朝一夕,你上任也不过几月,要我说,不仅是你,连非生局,没准都只是棋盘上一粒子罢了。”
“棋子...”周怀安喃喃默念这两个字,平铺的手掌忽然收紧。他看向陈阿九的眼睛,慢慢问出,“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指你的身世?还是指他们设的局?” 陈阿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问了句,“虽然一开始,我确实好奇你死后是怎么又重回人间的,不过在溶洞里听完霍沿说的那番话,也猜到七八分了。周怀安,你就是上一任「守灵人」吧。”
她的询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