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一望无际的矿石窟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滚烫的火焰砂纹,叮叮哐哐的响声从中传出,密集不绝。
拿着铁镐的矿工光着膀子,汗流浃背。
随着每一次手下用力一砸,豆大的汗水就成片洒在他们干裂的脚指甲上,不一会儿,又让头顶的灼灼阳光给晒到蒸发。
阿甲嘴巴咬着装宝石的袋子,从矿洞里面爬了出来。
这个矿洞宽度不过一米,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在里面进出,因此他出来的时候浑身沾满了泥土,眨一眨眼睛,就有沙子从眼睫毛上掉下来,脸黑得不能看。
阿甲对此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吐出嘴里的袋子。前手肘的上边部位还算干净,他用那块地方擦了擦脸。
还没等他擦干净,有个等在边儿上、手里拿着登记本的人傲气满满地说:“把宝石放这儿,别想着自己偷偷拿走!”
阿甲睨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左边腿儿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体很壮实,却充斥着伤痕,凶煞的目光叫人不敢直视。
登记员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气势更嚣张了,一脚朝着他大腿踢过去:“你踏马瞪老子是不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踢,阿甲的身体分毫不动,反倒是登记员的小身板不稳地踉跄了两下。
旁边传来隐忍的憋笑声,几个老矿工刚从地底下出来,蹲在旁边看笑话,登记员脸上涨红。
但没等他继续作妖,刚才无动于衷的阿甲压低了身子,凑近细声问:“你知道我这条左腿是怎么折的吗?”
阿甲足足大了登记员两个块头,逼近时犹带来一股压迫感,登记员的气焰倏然小了很多。
阿甲阴森森地告诉他:“是因为把不少像你这样的登记员给踹进了坑里,老板给打折的。”
“颈椎骨摔折的声音,和我的腿断裂的声音,一样好听。”
登记员的脸色一白,完全骇住了。
阿甲将手里的袋子丢在他的脑袋上,也不管人接不接得住,径直离开。
“等等!”身后的登记员大喊一声。
人冲上来,从头到脚把阿甲搜罗了一遍,没有发现偷藏的现象,怕阿甲揍他,只简单说了句场面话,彰显自己的权利,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阿甲转过身。
他又擦了擦嘴巴,暗绿色不出彩的宝石胚子从他的舌下转移到了手中,粗壮的手臂一摆,将这胚子不经意地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带里。
阿甲这一次进去就是大半天,带出来的石头不少,今天的任务量已经达标,没人会压着他回矿洞。
他准备回去好好地睡一觉,走到帐篷堆,刚撩开帘子,听到大卡车轰轰轰的机动声,脸色出现了点轻微的变化。
在他身边,零星几个破烂的帐篷揭开了帘子,一脸有好戏可看的样子,跑到大卡车停下的地方看热闹。
趁这会儿功夫,阿甲钻回自己的帐篷,确定身后没人,拿起枕头,拉开地上的三层布,将宝石胚子从裤腰里取出来,藏在地里。
做完这一切,阿甲没忘记把自己满手新泥的手给擦干净,捞起枕头边已经看不出最初颜色的毛巾,边擦着身子,边往吵吵嚷嚷的人群那边走。
阿甲藏东西花了点功夫,他来的时候,对新人的训责刚进行到一半。
新人哭嚎痛喊,嘴里发出破碎的惨叫:“求你,住手,啊,别打了,我有钱,我给你钱,只要你们送我回去,我把钱都给你们!”
在挨打的新人旁边,还有几个抱着头缩在边上的,头发散乱,嘴角眼睛都青紫,眼中满是恐惧。
这些新人穿着比较工整,有的是短袖,有的是衬衫,裤子不说熨帖,至少合适,和后面围在一起、大多数就挂个老旧背心的矿工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甲站在人群中,不时听到这些矿工的议论声。
“还没认清现实,还在闹呢。”
“来到了这里居然还想着回去,等着吧,接下来的几天有他好受的。”
有个年纪稍大点的矿工,对着身边看得心惊肉跳的后辈教训道:“看清楚了没有?要是没看清楚就走近再看仔细一点,看你还每天妄想着回家,人都在这里了,就得学会认命,不要老想给自己找苦头吃。”
听到这话,前头的人转身,那眼睛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在后辈的身上一打量:“想回去啊?”
带后辈的老矿工则是一脸冷漠脸,询问紧张的后辈:“想不想回去,你告诉大家,要是想,现在就走过去和那些人说,让他们把你打死了痛快,别到时候连累我。”
后辈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嘴唇嚅嗫想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肝胆俱裂的痛叫声,是从那个挨揍的新人嘴里发出的。
后辈整个人冷不丁一阵痉挛,语气干涩连连否认:“不想回去,我不回去!”
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