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流畅又清晰,五官精绝,眼如皓月,就像是俯视万物的神,孤清又美丽。
哪里是他们口中岁至古稀的老将军。
这样好看的人,该是高高在上云中月,自己居然妄想用这样的卑微之姿染指。
月生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
他慌张拢起衣裳,遮住自己裸露的肩膀和锁.骨,垂下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穿上衣裳回家。”
莫云没准备和这个小乞丐计较,可良久过后少年也没动。
月生的脸烧得滚烫,他真的很想现在就逃离这个窘境,可就算出去了也依然无处可去,他咬了咬下唇嗫嚅:“我没有家。”
……
莫云也不知今日怎么平白生出那么多耐心,搁平日里她定是已经长.枪挑着后背将人扔出去了,如今居然还有闲心同他说道:“你家人呢?”
“没有人要我。”月生头埋得更深。
莫云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眉宇之间骤然变冷:“你最好收起你的那点心思。”
月生哪里还敢肖想。
他甚至觉得听信那些馊主意的自己好傻。
真的好傻。
他抱着膝盖转了个方向朝向莫云,然后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莫云转过身:“出去。”
月生仿佛没听见似的,脑门倔强地往地上啄,一次又一次,巨大的响声在这荒凉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
“我再说最后一遍,出去。”
女子的手已再执长.枪,语气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似乎下一秒就要枪出游龙,刺穿他仅剩的一丝意识。
月生知道再继续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他灰溜溜站起身,可他的双腿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抬不动分毫,最后几乎是靠挪一步步挪出去的。
莫云望向少年垂头在月光下落寞的背影,又轻声叹了口气。
没来由地,她竟想起了一些往事。
*
第二日清晨。
莫云欲要前去驻扎在尧土关的营地。
推开屋门,便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靠在院外——他倒是挺听话的,说让他出去,他连半点衣角也没越线到院子里来。
她走过去,脚步不算轻,但月生没醒。
他紧闭的双眼下挂着厚厚的乌青,眼皮红中带肿,也不知出去后哭了多久。
莫云没有叫醒他,而是像昨日一样坐着马车离开。
小坞村地处偏北,冬天三日隔着两日下雪,等她将夜再回时,路上已铺满白绵的细雪。
车轮在路上划出两道黑辙,直通到她院门。
莫云卸了马套和马鞍,只牵着缰绳往里走,屋后有专门搭的马棚,防止下雪天里马儿在外头被冻坏。
她刚走近没几步,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颜色。
院门旁洗得有些泛白的衣裳藏在雪里,隐隐勾勒出瘦弱的身形,还保持着她出去时看到的姿势,只是全身上下都积上了一层薄雪,说明许久没有活动过了。
死了?
莫云蹲下,精准找到少年脸的位置,抚去他脸上的雪。犹如小山沟壑一般的线条从掌心拂过,她不由一愣。
再仔细看看,少年五官其实十分精致,只不过隐藏在了这层面黄肌瘦的皮下,失了光芒。
“唔……”
他动了动嘴唇,口中逸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居然没死,还活着。
莫云不禁松了口气。
这小乞丐生命力还挺顽强的。
她两手插进他腋下,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捞了起来,他真的太轻了,仿佛只有一张纸那么单薄。
少年迷迷糊糊被人抬起,本能地环抱住莫云的腰,正如落水的人都会紧紧抱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力地求生。
莫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她手臂掂了掂,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他进了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她便直接把他放躺在上面。
她一松手,少年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口中喃喃:“好冷……好冷……”
莫云抱臂看着他乌紫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最后转身出了屋子,迎着雪走到院门,牵起了被遗落在那儿的马。
这两匹马伴她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没有接收到她的指令便不会离开原地,甚至不会嘶鸣,懂得安静隐藏自己的行迹,今时此刻亦是如此。
她在马背上拍了拍,马儿这才扬起脑袋猛地晃了晃,抖落身上积起的雪。
“让你们受苦了。”她牵起缰绳,“走吧。”
岑白的月色下,一人二马,逐渐融入夜幕之中。
莫云将它们安置在院子里的马棚内,回到屋内,发现少年的反应又变了,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被他自己扯得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