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烟罗。
小坞村除了沈秋之外,应该没人能用得上这种料子。
上面只用白青两色丝线绣着一株白兰,细而长的叶片错落有致,其中点缀的花蕊虽无新色,但就是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与众不同,好似吸引人的不是形,而是骨。
莫云看见绣样第一眼后,就不着痕迹地地瞥了瞥月生。
月生低着头,却感受到了身边女子骤然冷降的气场,他不由缩了缩身子。
沈秋见莫云迟迟不接,又凑近了些:“将军?”
沈黎明见势不对连忙也站起来:“莫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莫云接过:“无。”
她甚至将那两张绣样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遍,又说道:“沈公子的手艺一绝,就算放在京城里这般的绣技也是十分出众的。”
月生离她最近,听得最清晰,顿时绷紧了后背,头却埋得更低。
今日转暖,他却觉得空气越来越凉。
“谢谢将军夸奖。”沈秋浅笑,悠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李荣喝了两口热酒也有些兴奋,也说:“将军说的是!对了,有件事我恰好要和沈秋说,过年差点忙忘了。”
“姑姑,什么事?”
“你猜猜,前些日子买你绣样的人是谁?”
沈秋一顿,脸上划过丝不自然:“谁?”
“是济城最有名的绣坊当家,贺敏,她对你的绣技赞许有加,听闻你没有师父,只凭自己琢磨着绣的后更是觉得欣赏,还说想举荐你去参加开春举办的刺绣大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听到这话,莫云的余光落在月生身上,少年用头顶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却在下面捏紧手,指节泛了白。
而那边没等沈秋有反应,沈黎明就立马激动地说:“这可是好机会啊!”她满脸得意,“秋儿,这刺绣大会为娘听说过,但凡能进前三甲,可是有机会入织造司的,日后没准还能进京给女帝做衣裳呢!”
“哎哟,没想到咱们沈秋这么厉害!”坐在沈黎明旁边的人都纷纷附和,而她的夫郎王氏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站起来又给众人添了一道酒。
唯独沈秋一个人没有半点高兴,低声说了句:“娘亲,爹爹,秋儿不愿。”
沈黎明不解:“为何?秋儿,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机遇啊!”
“是啊秋儿,你可不能犯傻。”王氏在一旁拉了拉他的手。
沈秋紧抿着嘴唇,最后才开口:“家里就我一个小辈,我放心不下娘亲和爹爹,不想离开小坞村。”
“原来是为这个。”沈黎明大笑一声,“秋儿,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爹有个喜讯还没告诉你。”说着她递给王氏一个眼神,王氏就拉着沈秋的手移到自己腹部。
“秋儿,你呀,快要有妹妹了,你就放心去,以后家里有人照看。”
周围人闻言皆惊讶出声:“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恭喜恭喜!”
沈秋脸色微变,片刻后才恢复正常,他轻轻抚了抚王式的腹部,身子又往王氏那处靠了靠,似在隐隐撒娇:“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东西都是绣着玩儿的,谈不上什么技法,在村子里还成,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还有,你真舍得让秋儿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这……”王氏到底是男子,听到这里也有些放心不下,便犹豫着看了看沈黎明。
沈黎明:“秋儿,日后将军也是要回京的,你若真出得去,自然也有将军照应。”说着她起身端起酒朝向莫云,“莫将军,秋儿若真有那出息,能否请您多宽拂他。”
莫云没有站起来,只抬右袖端起来一口喝下去:“自然。”
“多谢将军!”
“多谢将军!”王氏也跟着说了一句。
莫云勾了勾唇:“至于绣技你们更是不用担心,至少从这幅白兰图看来,已是炉火纯青,只不过刺绣大会比试的内容是由织造司司言制定,不知令郎除了白兰之外可会绣别的?绣得又如何?”
王氏一听连连点头:“会,我们秋儿平日里绣的花样不少,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他都会绣。”
“爹爹。”沈秋闻言脸色有些发白,连忙又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不如这样吧。”沈黎明突然大手一挥,“本来宴后就想邀将军在长亭观船舞,恰好有此机会,不如就让秋儿当众绣一回这船舞图,拿来给将军评判评判,看看到底我们秋儿可有与京城技师一比的本事。”
“这个主意好!”李荣也说道,“船舞本就是我们小坞村一奇,沈秋绣下船舞图送予将军,传出去必是一段佳话呀!”
王氏笑眯眯地望向沈秋:“秋儿,那你可得好好绣。”
沈秋眼中则早没了以往的淡然:“爹爹,我那点绣技当真是难登大雅的,你们就别为难秋儿了。”
他的尾音有稍稍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