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本就混乱的秩序直接崩溃。
“黑雪鬼衣!!”
“啊!!!”
“傀人!”陆十六震惊。
几百个百姓里不知何时混入了傀人,他们听着操纵像是闯进羊群的狼,还未曾露出獠牙,羊群就已经自乱阵脚。
洛晏被赵子衿揽着躲开推推攘攘的人群,姜寂洲护在两人身前。
本来他们已经打算行动了,但没想到下一刻局势又清明起来。
傀人自发站到了人群外围,像一堵墙一般静默不动。
一切突然得让人措手不及。
刚受了惊吓的百姓安静不少,人人自危。
洛晏眉头紧锁,主要是因为王溪。他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动摇了,开始抗拒不了,也压制不了雪花印,带着这个印记平淡如水,如履薄冰过去五年,他早就被侵蚀得只剩下一副躯壳,再经不起一点刺激逆反的情绪。
第二件事,方才她看到王溪用符纸了。
他怎么能用的了符纸?
那张符纸是朱砂所绘制,红色的带着字符。并不是钮婆的手笔。
还是在宋府,文里钮婆藏匿之处。
身边的两人也发现,所以此刻他们才没了声。赵子衿指尖不动声色,指尖催动一张符纸慢悠悠朝着贺长翊而去。
王溪注意力全在宋明身上,好似并不在意人群里再出什么乱子。
枯井旁边,宋明已经吓得几近昏厥,全身的肌肉痉挛起来。他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物,狼狈地嚎啕起来,完全没了平时威风的模样。
王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刀,很小的一块刀片,刀刃很薄,很是锋利,带着银光。
他走到贺长翊身边,却并没有做什么。
到了这时候,饶是宋玉瓶关心则乱也发现了异常,他想上前却来不及了,那圈青椒树为成的法阵起效了,将他阻隔在外。他的手掌被灼伤,瞬间红肿起来,再无法往前一步,只能眼巴巴在外面瞧着。
王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挥手,划下。此一招,声东击西。
一道细细的血线出现在宋明的脖颈。宋玉瓶瞬间崩溃,
“儿啊!儿啊!”
洛晏看得心底一惊,抓住了姜寂洲的袖子。他微微垂眼,“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她怔怔地摇头,难以置信。
王溪……杀人了?没有给宋玉瓶父子辩驳的机会,直接杀了宋明!
文里,王溪只是让他们父子认罪而已。
王溪道:“王某曾觉得,若是杀了人,王某此生便是真的行差踏错,所以未曾起这样的心思。”
他说着笑起来,“可下午王某见到一人,听了一席话,突然觉得,这世上有些人是非死不可的。”
他看着宋玉瓶,眼神透着一股残忍的冷意:
“他同我说,犯了错就该承担。”
“杀了人就该偿命。”
“宋明此人,没有理由不死。”
“作恶之人,光让他们认罪有什么用?”
洛晏倒吸了一口气。
宋玉瓶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痛如绞。
“明儿!明儿!”他大叫着,却无能为力。
“叮——”很轻的一声,王溪手里的剃刀掉落在地。
他面色平静了很多,说是一片死寂也不为过。
那张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更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意志和情绪。
众人看见青年沉默良久才转身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道:
“我乃王溪,临州人士,今年二十有六,是临州书院教习先生,志不在传道授业解惑,未能以身作则,教导学生,此为第一过;王溪游历四方五年,撰有《临州杂记》三册,终章夭折,恒心不足半途而废,此为第二过!王溪立心不稳,做黑雪鬼衣弃善作恶,为祸临州,此为第三过!”
他微微垂眸,眼睛突然红起来,
“……五年前,王氏二郎为剃头匠,桀骜无能,没能保护妻子温氏青枝,令其尸骨无存,此为毕生大过!罪,不可赎!”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他朝着围观的百姓深深鞠了一躬,身形消瘦像一根老树一般沧桑,
“王溪有罪,特向临州各位受难百姓……吾之亡妻!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