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庄宴提出邀请后, 桃卿没有抬头看他的脸,只是盯着墙壁,仿佛素白的墙面开了花, 吸引着他去欣赏。
尽管是合欢宫弟子,又爱慕者众多, 但这的确是桃卿第一次邀请别人同他双修, 又不知晓庄宴会不会答应,心中难免紧张。
他知道庄宴厌恶男欢女爱,甚至被人碰到衣角都嫌恶心, 可庄宴待他与待旁人不同, 任他亲任他摸的, 让他难免心生期待,也许庄宴会答应他。
要是被宴哥哥回绝了……桃卿难为情地想着,自己以后就好好修风月道, 再也不邀请别人双修了, 好丢人啊。
他靠在庄宴身上,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昏暗的烛光中, 他感觉到庄宴的双手搭上他的肩, 轻轻抚摸他赤.裸的肩颈与后背,却沉默了许久, 什么都没有说。
需要犹豫这么久吗?还是说……宴哥哥并不准备答应, 只是顾及会伤他脸面,才没有立刻回绝?
桃卿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会被庄宴拒绝, 不由变得脸颊滚烫,既有失落, 也有难堪。
他拨开庄宴的手, 垂着眼睛轻声说:“倘若宴哥哥不愿意就算了……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 我不会勉强你的。”
“……抱歉,卿卿。”
庄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很哑,如幽微的风,几乎要消散于夜色中:“我不能答应你。”
桃卿身体微颤,羞臊又窘迫的,连脖子都红了。是他自作多情,才觉得庄宴也许对他不是无意,日后他再也不会问了。
“不要紧,宴哥哥,你别放在心上,我是随意问的。”
桃卿拢好衣襟,努力露出一个笑脸,抬头对庄宴说:“我只是高兴我们都通过了幻心塔的试炼……宴哥哥?”
他这才发现庄宴的脸色极苍白,眼中没有一丝光彩,如深不见底的枯井,空洞得可怕。
桃卿从未见过庄宴这么死气沉沉的模样,被吓得不轻,连忙晃了晃他的手:“宴哥哥,你怎么了?”
“抱歉。”
庄宴闭上眼睛,一遍遍对桃卿低语着:“抱歉……”
桃卿原本还有些委屈,可庄宴露出这般情态,他对他哪能还有怨气,摇着头说:“真的没关系,这种事本就勉强不来。我不在意宴哥哥回绝我,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他突然觉得,也许庄宴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对情爱之事格外抵触,便站起来心疼地抱了抱庄宴:“双修不过是修炼手段罢了,就算我们不能一起修,我也愿意同你要好的。”
庄宴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他勒得疼了,充满痛苦地问:“既然只是修炼手段,你会和别人双修吗?”
“不修,我不修。”桃卿忍着疼,安抚地拍他的后背,“你不答应我,我就照原样修我的风月道,我又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
到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庄宴罢了。
“……好。”庄宴这才缓缓松开双臂,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揉着桃卿被勒疼的地方,哑声问,“弄疼你了?”
桃卿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待幻阵破碎后,与庄宴一起离开了幻心塔。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几乎没什么话说,直至桃卿被顾雪庭叫去,庄宴将他送至顾雪庭所在的六出峰,才原路折返回幻心塔。
桃卿走进空旷的大殿中,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顾雪庭。
顾雪庭依然是不变的风华绝代,乌绸覆眼,黑发白衣,似淡泊的月华,也似无悲无喜的玉像。
分辨出桃卿的脚步声后,他露出浅淡的笑意,神色霎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卿卿。”
“师尊……”
桃卿低低叫了一声,在下方向顾雪庭行礼。
“你过来。”
顾雪庭向他招手,桃卿依言走上去,为了方便双目失明的顾雪庭辨别他的位置,还特意递出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掌心中。
顾雪庭握住他的手,稍稍施力,抱着桃卿坐到自己腿上。
“师尊?”
桃卿觉得是自己没站稳的问题,连忙想要起身,却被顾雪庭按着坐稳:“别动。”
听闻此言,桃卿只好坐着,被顾雪庭细细地抚摸过脸颊和眼尾,心中越发疑惑。
顾雪庭摸完,才微微点头说:“还好没有哭。”
说着,他轻点桃卿的鼻尖:“听你方才讲话时隐隐有哭音,我以为你哭了。若是遇到伤心事,不妨来找为师排解,不要自己忍耐。”
桃卿没觉得自己想哭,可听了顾雪庭的话,他反倒眼睛酸了,依恋地靠在顾雪庭怀里:“师尊……”
顾雪庭摸着他的头发,并没有追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他。
师尊以为他哭了,桃卿心想,其实没有,他没想哭的,他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从这天起,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每当被庄宴饮血时,桃卿总会让他咬同一处位置,事后也不涂抹药膏,就这样慢慢地留下了浅淡的咬痕。
在内心深处,桃卿觉得自己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庄宴不答应双修并非是不愿,而是有什么苦衷,他任他留下咬痕就是证据。
可到了现在,桃卿觉得这毫无意义,庄宴的想法与他没有关系,反正他不想留下这个咬痕了,他要把它抹平。
他手握着玉润膏的药瓶,冷冰冰地看向阻止他的庄宴:“放手。”
“卿卿……”
庄宴声音苦涩,桃卿冰冷的注视令他心中刺痛,可他没有放手,微颤的手指依然抓着桃卿的手腕。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卿卿消抹伤痕。
因为不仅仅是这抹痕迹,他能感觉到,卿卿要把他推出去,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头。
他就要被他的卿卿抛弃了。
桃卿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说:“那好。”
他毫无征兆地放开手,瓷瓶跌落于地,乳白的药膏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