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庭说话时, 向来语气淡淡,却极温柔,似轻柔的羽毛落在桃卿心上, 让他既感到温暖又想流泪, 再次一头扎进顾雪庭怀里,喃喃地说:“师尊真疼我。”
顾雪庭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身旁的人轻咳一声, 笑着说道:“你可没良心,眼里只有你师尊, 难道只有你师尊疼你,我这个做师叔的就不疼你吗?”
听到这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桃卿动作一顿,连忙抬起头来讨好地说:“不是的,师叔也很疼我,我也想师叔了。”
他伸手拉住那人的衣袖, 撒娇唤道:“孔师叔……”
孔致微微一笑, 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同于修士普遍追求的白皙清瘦之美, 他肤色深如小麦, 肌肉健美,卷曲的黑发披散于肩,衣襟大敞, 露出宽厚的胸膛,面容年轻英俊, 如宝石般的深绿眼眸勾魂夺魄,散发着无穷魅力。
他就是合欢宫宫主、陵游界最年轻的大乘真君, 如今尚不足四百岁。
“好孩子。”他笑着对桃卿说, “来师叔身边, 让师叔抱抱你。”
桃卿听话地凑上前去,微微张开双臂,但还未等孔致将他抱住,他就被顾雪庭一把拉了回去,护在身后。
“你有的是自己的弟子,大可以摆弄他们,”顾雪庭对孔致说,“不要磋磨我的弟子。”
孔致最喜欢逗弄桃卿,每次都要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将桃卿的脸揉得通红,顾雪庭虽目不能视,但偶尔听到桃卿小声地抽气,也能猜到自己这个师弟下手有多重。
“师兄小气。”孔致懒洋洋地说,“小乖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护短得紧。”
话虽如此,见到师兄不悦,孔致也就不动桃卿了。
他一向玩世不恭,却非常听顾雪庭的话,因为顾雪庭之所以修为尽毁、双目失明,都是为了保护当年受到袭击的他,他一直心怀愧疚。
言语之间,白复玉也已向两位师叔行礼,落座于席上。
侍女为四人奉茶,白复玉和桃卿向孔致复述此行发生的事情,讲到曲无佑在琼花观犯下的滔天罪孽时,孔致深深皱起眉头,难掩怒火地说:“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言罢,他深深叹息一声,嘱咐白复玉:“琼花观道友逢此大难,我等理应相助,你去把冰蝶叫来,让她选一批可靠的女弟子去琼花观帮忙,一切耗用皆从我私库中出。”
白复玉应声称是,孔致想了想,起身说道:“你还是随我去羲和殿议事吧,让他们师徒两个单独说说话。”
“恭送孔师叔。”
桃卿准备行礼,孔致一把将他托住,顺手薅了一下他的脸蛋,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顾雪庭好似看见了一切:“你师叔又欺负你了?”
“不疼的,师尊放心。”
桃卿亲昵地靠近顾雪庭,又被搂在怀里,顾雪庭这才有空细细地摩挲着他的眉眼,他看不见,只能用抚摸的方式确认弟子是否安好。
温暖的手指一寸寸触过桃卿的脸颊,顾雪庭微微摇头,叹息着说:“有点瘦了。”
桃卿的心酸涩而柔软,就连他自己也看不出自己是不是瘦了,可师尊就能凭借感觉摸出来,足见他对他的爱护有多深。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倾诉的冲动,想把自己上辈子受的委屈全都说给师尊听,让师尊抱抱他、安慰他,放任他趴在他怀里哭。
可是不行,上辈子他被杀之后,想必师尊就会为他伤心不已,他不能如此不孝,再叫师尊为他伤心一次了。
“对了,师尊,我有一桩喜事要说给您听。”
他故作轻快的语气,向顾雪庭提起了兰漪:“我决定收徒了,他名叫兰漪,本是贞怜师姐送给我的炉鼎,但我看他颇具天资,便让他拜我为师,师尊觉得好不好?”
“有天资的炉鼎?”顾雪庭问,“他有什么特殊体质?”
“他是灵阴体,虽然不是什么上乘的体质……”桃卿为了让顾雪庭答应他,咬咬牙撒了个小谎,“但他悟性不错,学东西学得很快,已经将《养气诀》学会了。”
说完他有些心虚,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雁雁在《养气诀》上其实一点进步都没有,一问还是支支吾吾的,耳朵都红透了。
可是雁雁资质不好也不能怪他啊,他自己又不能选择,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不够厉害,不能因材施教地教导雁雁,才导致他连《养气诀》都学不好。
他有些愧疚,不过兰漪这个弟子他还是要收的,除他之外,不会有人愿意收一个炉鼎做弟子,他就是兰漪唯一的依靠了。
顾雪庭温柔地说:“既然是你看中的弟子,想来不会有问题,我允许你收他做弟子,你何时将他带到清虚殿见我一面?”
桃卿搪塞道:“再过几天吧,我打算让他先行适应几天,学一学宫中规矩,以免冲撞师尊。”
至少雁雁要在拜见师祖前学会《养气诀》!等到星桥与之涣来了,他就请这两位大天才教一教雁雁,一定能把雁雁教得很好。
“好。”顾雪庭点点头,说道,“周怀的法器你可带在身上?交给我吧,待神使到来后,我再交与他们,由他们转交给莫道主。”
“好。”
桃卿将放置着法器的储物袋交到顾雪庭手中,提到莫不臣时,他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是恐惧,但很快消失了,快得令他不曾留意。
顾雪庭将储物袋收入袖中,轻抚过眼上的黑绸,低声说道:“我与周怀相识已有三百余年,当年情景,仍历历在目。”
“只可惜三百年后,他已身故,而我修为尽毁、不能视物,可谓物是人非了。”
“……”桃卿张了张嘴,没有忍住,还是问道,“师尊想亲眼见一见那些故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