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几个字落入顾雪庭的耳中,令他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可是看到孔致脸上的笑, 他又立刻醒悟,卿卿不可能说走就走,更不会与他们永不相见,否则孔致不可能笑得这么轻松。
“卿卿人在哪里?”
他一下子扣住孔致的手腕,手上力道极大, 孔致的手腕当即青了一圈。
“嘶……”孔致疼得抽了口气, 嚷嚷起来, “放开,你要折断我的手吗?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卿卿家在哪里了!”
顾雪庭放手,看着孔致不停揉手腕,眸光沉沉地问:“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想知道啊?”
孔致后退几步, 突然转身就跑:“我偏不告诉你!你还不明白吗, 卿卿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行踪,否则就不会和你不辞而别了, 你在他心里……”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中了,疼得他几乎要吐血,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顾雪庭,你他娘的快放开我!”被巨大的灵压按在地上死活起不了身, 孔致像条砧板上的活鱼一般弹跳扑腾, 愤愤骂道, “不然我跟你——”
忽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湖绿色的瞳孔猛缩一下。
在距离他眼睛极近的地方,一道凝结的冰刺正悬于上方,冰尖几乎贴着他的眼球,寒气四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刺进去。
“师……师兄。”
少年吞了吞口水,声音弱下去不少:“都是亲师兄弟,有事好商量,何必动粗。你不就是想知道卿卿在哪儿吗,我这就告诉你,你先把冰刺拿开成不成?”
顾雪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若琉璃,不蕴含任何情绪:“你先告诉我卿卿在哪里。”
“在柳州,盛乡春溪镇!”
眼看着自己的睫毛在眨眼时被冰刺削下去了一些,孔致毛骨悚然,承受不住地招供了:“卿卿也不是不辞而别,他给你留了一封书信,我不藏了,你快拿走!”
他胡乱把书信塞到顾雪庭手里,顾雪庭终于放过了他,将书信拆开。
由于桃卿的手伤尚未痊愈,书信是桃月枝代笔的,上面说他娘亲思乡心切,他陪娘亲回乡住一段时间,日后一定会去合欢宫拜访顾雪庭,到时再报答顾雪庭的恩情。
手捧着书信,顾雪庭却没有放心的感觉。
日后一定会来?可日后是多久,卿卿又真的会来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像是天上的风筝,上下不定,沉沉浮浮,系在风筝上的丝线掌握在桃卿手中,桃卿走到哪里,他的心就会被牵到哪里。
他不能就这样等下去,卿卿还需要他。
既然卿卿不便留下,那他去找卿卿就是了。
顾雪庭珍惜地收起书信,转身向魔舟外走去。
“等等,师兄,你要去哪儿?”孔致狼狈地爬起来,“你该不会是打算去春溪镇将卿卿抓回来吧?”
顾雪庭摇头:“只是去看一看。”
既然卿卿想陪伴桃月枝一段时日,他不会阻拦他,凡人生命脆弱,朝生暮死,而桃月枝并非长寿之相,陪伴不了卿卿几年。
只有他才是可以永远陪伴卿卿的人,他将取代桃月枝,或是任何人,成为桃桃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按照书信上所写的地址,顾雪庭很快找到了桃卿和桃月枝的家。
这是一座临近山溪的院子,院落中种着清香四溢的瓜果蔬菜,门扉上悬着新鲜的艾草枝叶,院中有几间茅草屋,中间的一座升腾起袅袅炊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似乎与寻常的凡人人家没什么不同,可顾雪庭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可爱、最漂亮的家,因为卿卿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障眼法,让别人看不见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庭院。
桃卿和桃月枝正在做饭,桃卿烧火,桃月枝做菜,可能是因为手脚的伤没有好利落,桃卿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一点也不像做惯这些事的凡人孩子。
桃月枝温柔地对孩子说:“你要是累了就去歇息吧,娘自己也能应付得来。”
“没关系,我不累,我就想帮帮娘。”
桃卿抬头冲她笑了笑,他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当他清晰地露出自己清媚绮艳的面容时,顾雪庭身形一顿,望着他看了许久。
尽管他并不在意人的皮相,可他必须承认,卿卿是他见过姿容最美丽的人。
若要比喻,那么卿卿就是月,而他人是星,星辰再亮,也不能与明月争辉。
幸而卿卿离去魔舟时伤疤没有完全恢复,否则顾雪庭可以想象得到,孔致一定会把卿卿关起来,绝不放他离开。
至于他自己,他想,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卿卿离开的。
做好晚食,母子二人坐在小桌前吃饭,桃月枝自己吃得不多,慈爱地看着桃卿享用,开口说道:“你知道娘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吗?”
桃卿眨眨眼睛:“不是娘想家了吗?”
“娘是想家,可未必要带你回来。”
桃月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娘听闻孔仙师提及你有修道的天赋,你本该留在仙师身边,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娘当然也想让你留下,可是……”
“我知道。”桃卿甜甜一笑,“娘亲舍不得我。”
“不,只要是为了你好,我没什么舍不得的,可……”桃月枝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了,“我观那两位仙师似乎都对你有意,怕你求道不成,反倒沦为娈宠之流。”
顾雪庭心里一沉,桃卿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娘,您别乱说!”
“娘是过来人,看得明白,不会乱说的。”
桃月枝放下筷子,索性与桃卿说开了:“我随孔仙师前来找你,一路上他对我颇为照拂,言辞有礼,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