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手脚冰凉地坐在莫不臣腿上, 柔美的面容被泪水浸得湿润,没有丝毫血色。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新婚之夜会变成这样, 好似一瞬间天翻地覆, 将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了——
他将师兄视作清远出尘之人,对他满心依恋,可师兄杀了他最好的朋友, 而起因竟然是师兄知晓他帮助九郎缓解情.热的事,甚至早就亲眼看到了。
师兄活生生地挖下九郎的眼睛, 并虐杀了他,如今九郎的亡魂回归,让他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还要将他带走。
可是他根本不懂九郎让他选什么,他为什么要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桃卿脑海中浑浑噩噩的, 崩溃得无法思考,只抬起红红的眼眸, 哑声问莫不臣:“你想要我选什么?如果我选师兄会怎么样?”
莫不臣伸手抚摸他湿漉漉的眼尾,没有波澜地开口:“如果你选我,我会对顾雪庭既往不咎,带着你离开合欢宫;如果你打算对他不离不弃,我就杀了他,不过……”
他带着桃卿的手, 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你可以阻止我,帮他瞒下这桩事, 让我的元神灰飞烟灭, 我不会反抗。”
“他的生死和我的生死, 都由你来取决。”
“你打算怎么选?”
桃卿愕然看向他, 面容苍白如雪, 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我……”
好像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是错的:倘若包庇雪庭师兄,不仅他的良心会受到煎熬,而且他更对不起九郎这个朋友。
可是跟着九郎离开又算什么,难道用私情包庇罪孽就是对的吗?他同样做不到为了保全师兄委身于九郎。
他最应该做的便是向宫中揭露师兄的罪行,按照宫规,屠戮同门者将受两百神魂鞭,废除修为后逐出门派,可是师兄修为尽毁,不可能撑过这两百神魂鞭,甚至连元神也会受损,极有可能无法顺利转世,他又怎么忍心看到师兄陷入如此境地?
桃卿心乱如麻,身体不停地发着抖,莫不臣看在眼中,伸手碰他的脸,却被桃卿下意识地躲开了,同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很慌乱的神色。
莫不臣动作稍顿,将手收了回去,问他道:“选我就这么难?”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桃卿根本就不愿做出选择,他无法承担起这么沉重的事,忍不住哽咽着央求莫不臣,“求你了,九郎,我不想……”
“没关系,你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考虑。”
莫不臣却不容许他拒绝,将他放到床榻之上,随后走到顾雪庭身边:“我先让他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从顾雪庭的须弥戒指中取出当年的那把短刀,在顾雪庭的眼皮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霎时血流如注,桃卿惊叫一声,恐惧地阻止道:“不要,九郎,快住手!”
“可是他当年就是这么取下我的眼睛的。”
莫不臣面无表情,看到桃卿受惊得厉害,这才没有直接剜下顾雪庭的眼珠:“我只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你心疼他,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桃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无声地落着泪,这时他才终于对上顾雪庭的视线,顾雪庭的半张脸流满了鲜血,面容一半如谪仙,一半如恶鬼,望着桃卿的眼神既温柔又愧疚。
因为定身术,他无法动作也说不出话,只能无声地对桃卿做出口型:“对不起,卿卿,让你失望了。”
桃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既痛恨顾雪庭杀了九郎,却又看不得他承受着这些苦楚,只能不断地说:“九郎,你不要动手,我选、我这就选……”
莫不臣扔掉短刀,见顾雪庭似乎还想用口型向桃卿传达话语,便解了他的定身术:“你可以说了。”
无论顾雪庭说什么都无妨,因为桃卿只能选择他。
顾雪庭捂着眼睛踉跄一步,虚弱地对桃卿说:“抱歉,卿卿,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桃卿擦掉眼泪,痛苦地望着他:“你当时发现我们两人的事情,明明可以惩罚我们,为什么偏要狠心杀掉九郎?只是因为喜欢我,你就要杀了别人?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卿卿!”
顾雪庭打断他的话,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即使是在梦境中被桃卿否定了他的爱意,也足以令他心痛。
因为他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对卿卿的爱。
尽管这份爱意令他饱受折磨,但是……
他低声开口:“我从不后悔爱上你。”
但是在这个梦境里他犯了错,他伤了卿卿的心,让他对他失望了。
他没有办法向卿卿解释这只是一个梦境,所以梦中的卿卿不会原谅他,到了这个地步,梦境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该让卿卿醒来了。
只可惜他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面对无措的桃卿,顾雪庭垂下眼睛,缓缓说道:“按照合欢宫宫规,我应当废除修为、自师门除名,并受二百神魂鞭。”
“我没有修为,无可废除,肉身亦不足以承受二百神魂鞭,将会必死无疑,也罢,我现在就将我的这条命还给九郎吧。”
他取出隐藏在袖中的毒.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亲手抠挖出自己的两枚眼珠,血淋淋地丢进了莫不臣怀里:“你的眼睛也一并还你。”
“师兄!”
桃卿惊心丧魄,从床榻上冲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想要跑到顾雪庭的身边,却被莫不臣一把抱住了:“你想救他?”
两只眼睛的鲜血沾染到桃卿的脸上,他哭得满脸是泪,在莫不臣怀中拼命挣扎着:“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师兄死……”
“不必了,卿卿。”
顾雪庭的双眼和腹内都剧痛无比,鲜血从他血肉模糊的眼眶中流了下来,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