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心血都倾注在庄宴身上,期望他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可这个不孝逆徒竟为了一己私情而弃师门于不顾,这又把他这个师尊置于何地?
盛怒之下,无定老祖毁了大半座地宫,庄宴自知愧对待他恩重如山的师尊,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既是谢罪,也是无言的坚持。
无定老祖气得要把庄宴关起来炼魂,让这个逆徒好好清醒一下,可当黑雾触及到庄宴的手腕时,无定老祖这才发现庄宴的情况糟糕至极,他的神魂千疮百孔,无法治愈,就算现在不转世,也会迟早崩散,即便他强留庄宴也不会有好结果。
“唉……”
无定老祖放开了庄宴,叹息声中饱含着深深的惋惜和心痛。
他固然气恼庄宴的擅作主张,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又何尝没有一点责任?
这些创伤分明就是炼魂太多造成的,虽然每次炼魂都是庄宴自己要求的,他不曾强迫过他一次,可他身为师尊,更应该引导徒弟走上正路,而不是揠苗助长,这才导致今日的恶果。
“起来吧。”
漫长的寂静后,无定老祖开口,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声音就变得更加苍老了,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千百岁。
“既然你命该如此,为师便不再阻拦你。”
他说:“我想你也知道,我们鬼修和那些活着的人修不同,转世之后并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做个修士,也许下一世,乃至其后的十世百世,你都只能做个普通的凡人,再不能踏上仙途,你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庄宴垂首道,“弟子决心已定。”
“那你去吧。”无定老祖说,“为师可以向你允诺,如果你转世成凡人,活着的时候不能修道,那待你死后,为师会将你接回灵照鬼城,点醒你的前世之忆。”
“……”庄宴薄唇微颤,目露痛色,再次向无定老祖请罪,“多谢师尊一片苦心,但弟子……来世不愿再做鬼修了。”
“你——”
无定老祖气结,黑雾在空中飘忽闪烁半晌,蓦地消失了。
“去吧……去吧,别再回来了。若是再让我见到你的神魂,我必会打得你魂飞魄散!”
庄宴知晓师尊已是对他失望至极才会说出这般气话,他保持着谢罪的姿势一动不动,在地宫里跪了整整一夜,才起身离开。
出去之后,庄宴即将转世的消息已传遍灵照鬼城,引来了极大的震荡,就连还在神梦山的柳猫儿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当下再顾不得其他,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你来得正好。”庄宴说,“我正要找你。”
“找我?”
柳猫儿先是茫然,继而欢喜起来:“我知道了,这其实是你的计谋,你是想让那些师兄们放松警惕,你好把他们全杀了,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你说吧,我们先杀谁?”
“不是计谋,是真的,我要转世了。”庄宴说,“我找你是为了将我剩下的一半修为传给你,你代我照拂庄氏祖坟,还有……”
他本想说出“卿卿”二字,但想了想,如今的卿卿哪里还需要他的照拂,裴之涣和宿云涯会将他照顾得更好,便改口说道:“多多为师尊分忧。”
柳猫儿的表情一下子垮了,失声说道:“你当真要走?可你怎么舍得桃道友啊!”
庄宴心里一痛,放轻了声音:“这就是卿卿希望我做的。”
“你……唉,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柳猫儿的沉痛不是假的,一来是他从此就失去了庄宴这座大靠山,纵使得到他一半的修为,也不能在灵照鬼城横着走了,二来也是真的伤感,他这个人奸诈圆滑不假,却也不是没有真情,几百年了,他是真把庄宴当成了师弟。
他想了想,说了和无定老祖意思差不多的话:“那好,既然你主意已定,就放心去吧,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转世,要是发现你没灵根,我就活挖了别人的灵根给你安上,保证你来世也能修道。”
说到这里,他忽地眼睛一亮:“对了,你当时不是要送给桃道友一颗觅魂珠吗,结果他没收,那正好,赶紧给我,我可以拿它找你的转世啊!”
“不必了。”
庄宴却拒绝了他的好意:“你无须找到我,我下一世能否修道只凭天意,至于前世……卿卿大概不会希望我想起来。”
柳猫儿看似无奈地应了一声,其实贼心不死,反正庄师弟要转世了,他的那些宝贝估计也是由他来继承,到时候他想怎么用觅魂珠就怎么用觅魂珠,无须听他放屁。
打定主意,他安心了不少,假惺惺地祝福道:“那就祝你来生顺遂,幸福美满吧。”
庄宴颔首,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世充满了苦难与折磨,只要转世,就几乎不可能过得比今生还要悲惨,但他却以为这就是他最好的一世年华。
因为他遇见了卿卿。
只可惜他的出现却是卿卿的劫难,倘若他们最初没有相遇就好了,这样卿卿便不会受到那些苦楚,他会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将剩下的一半修为传给柳猫儿后,庄宴已经是最普通的鬼魂了,柳猫儿便护送着他来到重台界的鬼门关附近,桃卿和白鹿就在那里等着他。
时值春日,枝头桃花盛放,灼灼逼人,艳丽妩媚,桃卿站在桃花树旁,随着风的吹拂,一树繁花如星坠落,美得荡魂摄魄,而桃卿比繁花更动人千百倍。
三人一鹿无言地向着桃花林深处走去,越往前走,就越深入于一座大山中,此山的中间有一条狭窄的一线天,凡人无法进入,修士也很难走到尽头,因为一线天的尽头就是通往地府的鬼门关,唯有鬼魂才能入内。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冷,走到差不多一半,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