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任圣尊的转世,都是于人海中,以特定的方式寻到的。
所以他潜进内殿,试图面见圣尊,却在天黑时误入了后山。
在一处经阁的小院后,他见到了一位男孩,“小师父可是寺院僧人?”
男孩好奇地打量他,半晌,才悻悻地回答:“师尊不为我剃度,我不算做僧人。”
微风轻送,他看着男孩耳垂下的绿松石,继续询问:“那小师父为什么住在寺院里?”
“你呢?你为何来这儿?”
“我心中苦闷,想求此一问。”
男孩眨着眼,似乎懂得了些许,“信士,你若所求皆苦,不若不求了。”
“末尼。”
他凝目沉思,身后忽然传来另一声轻唤。他偏转头,穿着灰色长衫的小少年小跑到了男孩身边。
“末尼,这些都是我偷偷从部族带来的,你要是想阿父阿亲了,就拿出来看看。”
男孩兴奋不已,抱着他连连道谢:“谢谢戈缇哥哥!不对……现在得叫离尘了。”
小少年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目光相对的一瞬间,里德心中的执念落了地。
人死身灭,但深深镌刻于灵魂之中的一些东西,不会被轻易磨灭。
而爱,首当其冲。
它以遗憾做饵,让走失的伴侣,在来世一眼就能将你认出,然后半生愧悔。
它是记号,也是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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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尘刚被孟不晚接来行舍时,犹如行尸走肉,他不愿与人交流,时常在屋后的草坪,一坐就是一整天。
里德在离他不远的马厩里,即使事情已做完,还是佯装忙碌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在他身旁默默陪着他。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少年终于开口与他说话了,“里德,你每天在马厩做着重复的事,不会觉得无聊吗?”
他掩藏紧张,故作轻松:“看着无聊,做了就不会。”
于是他开始教他饲育马匹,带他驯马、骑马。
那段两人独处的时光中,他再次看清人生是场幻剧,但他假意看不清。
带着渺茫的希望,他邀他共饮葡萄酒。
从前,因为他酗酒,曾与爱人激烈争吵,所以,他试着刻意在他面前说相反的话。
“我们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酒中度过,我想,哪怕他不再记得我,也一定可以记得这酒的味道吧。”
但离尘注视他的目光里,除了哀悯,什么都没有。
今生,他已为另一个人神伤。
在每年盛夏热浪最浓烈的一天,离尘会独自去往后山。里德知道,山顶那片茂密的绣球花丛,是他对今生爱人的歉疚。
他与他一样,都甘愿被困在囚牢中。
他向他伸手,试图将他拉出泥沼,“他的离开,便昭示了我们缘分的终结,只是我那时太年轻,不懂得‘物来则应,过去不留’的道理,总是渴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离尘,因为你心存遗憾,你会比我更加期盼另一种选择,你会不由自主地将他与过去捆绑,但他已经新生。你的沉溺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只是说到最后,连他也分不清,是劝自己,还是他人。
身旁已成熟的少年望向青空飞鸟,喃喃道:“有过深厚情谊的人,再相见,真的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相安无事吗……”
他心中没有答案,但仍温柔坦言:“我不会告诉他,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哪怕他现在就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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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坐在靠窗的位置,伴随轰隆声,飞机离开了地面。
目光穿梭稀薄的云层间,耳畔传来旁坐僧人低语地诵经声。
意识如海浪,涨了又退,在灵魂汇入大海前,他终于睹见那座期盼已久的巍峨雪山。
飞机降落,舱中旅客有序地离开了座位。
静谧中,只剩下一位修行的僧人,正握着身旁瘦弱老人的右手,为他诚挚念诵着超度经。
一具肉身停留人间,他将他的灵魂,送去了雪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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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里德死讯那天,离尘带着他交给他的银戒,独自去了后山。
身旁盛开的花丛,散发着弥弥清香,他耗费心力种植了满山的绣球花,只为了等待一个迷路的灵魂。
而今,在他漫长的守望中,又多了一个灵魂。
他蹲下身,将戒指放在了如也带来的绣球花旁,一抬头,便看见立于正前方的无尽。
无尽最后一次见到里德,是在西沉的落日下,他在马背上打断他的劝解,念了一首东方活佛的诗。
“生命如过眼云烟,有爱尽享,不问后事才是乐事。”
也许从那时起,他已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