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神谙不记得心口的绞痛是何时缓解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清晨醒来时,那位帝王还趴在她的榻边。
不知是不是经了昨夜的一遭,沉重的感觉又压在了心口,伸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好在孩子没事……
瞥了眼身边的文帝,他大抵昨夜睡得晚,此刻还在睡梦中。
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将那勾了丝的香囊修整了一番,重新将香囊放在了他的外袍边,起身出了殿。
文秀前一晚折腾到半夜不敢睡,生怕榻上人的心疾再犯,是以一直守在榻边,直到晨曦微晓才不知不觉在榻边睡了过去。
梦中竟迷迷蒙蒙地回到了上一世,他徘徊在已经落锁五年的长秋宫外,朦胧间记得前些日子她主动出了长秋宫到明光殿见了他一面,请他下诏将凌不疑召回来,他见她面色不好,她却浅笑不语。他其实犹豫过好几次要不要主动去长秋宫看她,可想起她自请废后时的请求,便一拖再拖,一来是怕自己出现惹她伤怀,二来何尝不是拉不下脸面……
梦中不知为何,竟到了长秋宫外,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殿门猛地从内打开,那个子晟心仪的程少商从殿内狂奔而出,他忙去询问才知她犯了心疾。
他又一次看着她满额的冷汗、侧躺在榻上,紧紧捂着心口费力地喘息……他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里,不停地替她顺气,直过了许久,她才似没那么疼,在他怀里静落下来。他将她放回床榻,替她掩好了被子,却不想被她蓦地握住了手腕。
她睁着并不清明的眼,朝他望过来,勉力抿着嘴角,过了良久才道:“平安回来就好……”
文秀正思索着自己也并未离宫,怎的就“平安回来”?却不想曹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该上朝了。”
文秀颤了颤身子,从睡梦中惊醒,才回想起刚才一梦回了上一世,做了上一世犹犹豫豫五年的事,直到事后才后悔莫及的事——主动去了长秋宫一趟。
梦中的神谙如昨夜般犯着心疾,文秀忽然想,在他那犹犹豫豫的五年,她曾这样挣扎过几次?他却一次都没有守着她……
梦中她的那句“平安回来就好……”他倒是在起身更衣时回想起了同样的画面——
那是她离世那一天,他听到长秋宫人来报她命已垂危,赶去见她最后一面,当时他就是如梦中般坐在了她的榻边,唤着她的名字,她也如梦中那般轻柔地握着他的手腕,同他说:“平安回来就好……”
当时他想的是子晟被他从西北召回,赶来见了她最后一面,是以她大概想说子晟平安回来就好……
可如今对照着梦境,再回忆起那时她有些不甚清明的眼神……
她的那句话、也许、说的并不是子晟……
文秀瞧见了案几上端放着的香囊,她是何时起来修整的?明明这样不舒服,怎么还要管他的香囊!
文秀心中暗恨自己,她明明心里都是他,他昨晚怎么就能说了这样伤她心的话?
宫中老媪向他禀报说五公主清早做了噩梦,吵着要皇后陪,皇后安抚了一会儿五公主,便顺势歇在了公主的偏殿。
文秀哪能听不出这话中的真意,想来是昨夜是真的伤了神谙的心了……
可她自他回来后便一直沉默寡言,无论他如何问、如何做,她都如平静的湖泊,即使再多的石子往下扔,也溅不出多少水花。如今她又这般避着他,他到底该如何把真心掏给她看?如是想着,他决定在上朝前,再见她一面,左右要求她原宥他!也要让她把心里的那些郁郁统统说讲出来……
只是走了几步,坠在腰间的重量却不似往昔,他又踱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下了步子,将香囊取下打开——
那块他赠予她的平安扣、赫然在目。
“平安回来就好……”
他又想起了梦中她说的这句话,顿了顿身子,兀自叹了口气,转身对曹成道:“去上朝吧……”
*
自晨起时心口便不太畅快,只是昨夜情形恍然在目,心中隔阂已生,再与他呆在一处总是难受。
回想上一世、她原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即使没有挚爱之情,多年相伴,夫妻间的信任总该是有的,却不想、历经两世,他竟猜忌起了她的忠贞,她想过他是病后初愈情绪暴躁、想过自己陡然的冷淡多少会让他难过……她想过他失落离开、想过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逼她质问她……
却从未想过,他会将矛头指向邹靖、反倒猜忌起了她……
若不是心中早有这样的想法,怎会这样脱口而出?
上一世何故能相敬如宾安稳地到老……
许是、没有威胁罢了。
身为皇后,她鲜少出宫,总在四四方方的长秋宫呆着,根本不会接触到外界的什么人,他无需担心身处后宫的她损了他帝王的皇权体面;
而宣氏,身为皇后母族,更是多年来不重功名利禄,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