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翩翩不知他怎会有此一问,毫不犹豫道:“自然。”
“唉。”姬映华幽幽叹气。
姬映华联想到他们孤男寡女相处的场面,翩翩不会生情,温流君可就惨了,整日面对着一个心是铁打的女子,他一定会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那可比公孙朔那些垂涎觊觎她却苦于无缘接近的男人,还要痛苦许多啊。
善良的他为温流君默哀。
厉翩翩不懂他叹什么气,明明她才是最该叹气的那个。
“唉。”
四十年来她从未处理过这么棘手的难题,就算是修炼最艰难的那年,束玉师父让她每日在寒冰阵中负重练剑,她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愁眉苦脸。再冷再痛只要咬牙挺住就好,哪有眼下这么麻烦。
要是不知道前世记忆的存在有多好,她还可以继续轻松无忧无虑的度日,今后连小白都不能陪在她身边,不会再有好友为她挺身而出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得一人面对。
转过天去,她送行小白,小白把一只粉色灵蝶留给了她,是知春谷培育的传讯灵蝶,它们比传讯玉符还好用,可以不受里程和天气的限制,也不需要主人精血,两只灵蝶的视野互通,可以直接互传画面,倘若一方有急事找人,另一方的灵蝶会有即时的感应,飞舞到主人面前报信。
养它们不需要消耗灵石,只需每日喂食它们特制的花蜜。
厉翩翩把灵蝶收进乾坤袖的蝶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姬映华潇洒的乘风御剑,身影已远去了,最后的声音还在半空中回荡:“我还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呢,千万别吃男人的亏!你若遇到难处,记得用灵蝶唤我,一定唤我!”
厉翩翩挥动的手僵停。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刚回去,就见张善云气喘吁吁的跑来,生怕她如季涵公孙朔般下山去了:“厉姑娘!厉姑娘莫走!圣君要见你。”
张善云追上她,在她面前弯腰喘气,厉翩翩惊奇道:“见我?你是说温流君想见我?”
其实她本来想去求一求云崖子掌门让她多住一段时日,她不是不知道扶摇派的规矩严明,云崖子掌门又恪守山规,无缘无故绝不容外人逗留,可她还是想先试试,实在不行再去从宋无焚身上的觅寻出路。
结果却听到,宋无焚想见她?
张善云忙不迭点头,还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她:“喏,这是你朋友托我交给圣君的亲笔信,圣君看完便叫你过去。”
是小白?厉翩翩赶紧看信,是小白的字迹无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读完,她险些当场晕过去。
信上以小白的口吻竟说她私下仰慕圣君的卓绝修为和高洁品性,追随之心热切,却顾忌着圣君道法高深莫测,修炼无暇,始终犹豫不决开不了口,作为朋友,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多管闲事,写下此信禀明她的心意,但求圣君能体察她灼热的求知欲,将她留在渡妄山好好教导一番!
信上的话真假半掺,小白深知她不善言辞,临行前还在为她做打算,心意是极好的,却把她的脸给豁出去了,什么仰慕、渴随之类的措辞,读起来十分肉麻……她现在面红耳赤,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宋无焚。
厉翩翩生无可恋的随张善云进了渡妄山,天朗气清,山景绝美,宋无焚背对他们坐在竹屋外的竹椅上,墨发如瀑,宽大的两袖随风微摆。
张善云恭敬道:“圣君,我把厉姑娘带来了。”
回完话,他便自觉退下。
厉翩翩一路在反思,连小白都敢提笔写信给宋无焚,自然是看准宋无焚温良无害的性情,对方越没脾气,就越去麻烦对方,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倘若连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因为宋无焚好说话就央求他庇护,最大利用他的善意,是否算欺负了他。
就算最后不拖累他的名声,岂不还是对他多了一层亏欠?
厉翩翩捏紧了手中的信,开口欲作解释。
“我不收徒。”宋无焚道。
她的话一下子全憋在喉咙里。
心情却不糟糕。
相反,她放松了很多。
做完深呼吸,她说:“我也不想拜您为师。”
她从始至终都把拜师当成下下之策,辛夷长老亲口拒绝她以后,她就彻底断绝了拜师的念头。
宋无焚侧过脸,眉眼深邃,鼻梁挺拔,目光淡淡瞥向她,流露出疑惑的意味。
厉翩翩一股脑道:“我师父名叫束玉,尽心尽力传授我无情剑道,师恩如山似海,无以为报,我此生只有这一个师父。请恕我口出狂言,我敬重您,也想向您学些功法,却没办法将您视作我的师父。”
让她和宋无焚以师徒身份相处,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
她言辞太狂妄了,仿佛不将对方放在眼中,可惜她实在说不出捧人开心的话。
宋无焚转回了头,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她,厉翩翩看不到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