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回来了,老爷正找你呢。”
刚踏进屋子,李卑枝就听见老管事过来传话。
她微笑点头言谢,低头看了看裙摆上沾着的泥点,寻思应该不用太过讲究,便穿过抄手游廊,往书房中走去。
扣了扣门。
李樟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阿爹。”
房中正在提笔写字的男人听到动静,便放下毛笔。
“小枝回来了,坐。”
李樟生性寡淡,说话也是简洁明了,很少有长篇大论的时候。
这似乎也和他的身世有关。
李卑枝曾听她阿娘讲过,他阿爹是家中庶子,并不算多么受宠,甚至有时会被排挤,后来也是因嫡系那群人烂泥扶不上墙,他这个庶子才有机会大显身手。
早些年的事,让李樟这个人很沉闷。
“昨日你方叔说的话,你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
李卑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关于你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见李卑枝满脸茫然,李樟并无不耐,只是换了个更为直接的说法,询问对方心中的想法。
“并无,水到渠成是最好,阿爹你问这些。是想到那日方叔提到的,他们家的长子?”
“对。”
或许是李樟此人太过正经严肃,李卑枝性子也更虽他,少年老成,谈到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没有过多羞涩。
李樟露出个笑。
“你方叔谦虚,他们家长子当年和你参与过同期殿试,最后成绩也不差,乃是第二甲,现在正在大理寺任职。”
竟是和她同期殿试。
李卑枝愣了愣。
当年殿试,她为榜眼,赵青舟是探花。
如今她不过是个位卑言轻的采诗官,而赵青舟却死于牢狱,倒是还不如第二甲中的考生过得好,也是令人唏嘘。
“所以阿爹你的意思是?”
“是你的意思,今日方家夫人送来拜帖,想来也是对你有意。”
李卑枝想了想。
忽然想到在偏僻地域住着的窈娘,又想到暗地不知底细的方辽,遂接话:
“那便去吧,我也不急着走人,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李樟看着李卑枝的眉目,和孙水云有几分相似。他觉得时间难免过得有些快,仿佛不久前,大女儿也没出嫁,两个乖乖女绕着院子放风筝,他则和云娘在一旁看着。
可转眼回到现在。
大女儿成了贵妃娘娘,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而小女儿也到说亲的年纪。
“你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强求。总归来说,你爹挣的家产,能养活你一辈子了。想嫁就嫁,不想嫁就留在府中。”
“好,多谢阿爹承诺。”
李卑枝丝毫不意外李樟会说出如此话来。
她双眸含笑,这才带了几分孩子气,卸下在外的稳重和戒备。
“话说这些事怎么是阿爹你来讲,阿娘呢?”
一般人家这种事,多半是娘亲同女儿掰扯,更何况李樟本身就不善言辞。
倒是稀奇。
李卑枝在心中想。
果不其然,李樟面上流露出尴尬。
他伸手碰了碰鼻子,有些不自然说道:“你娘她同我怄气,她觉得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早,但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更何况方家的拜帖都送了过来。”
在有关孙水云的话题上,李樟的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
“她就是舍不得你,才不想同你讨论这些。”
李卑枝觉得有些好笑。
她阿姐的性格随了阿娘,两人都很跳脱。只是上次去宫中见了阿姐,倒是觉得她收敛不少。但阿娘这些年,却还是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原是如此,这倒也符合娘亲的作风。”
李樟面部动了动,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李卑枝经不住感叹:
她对自己的婚事向来秉持一种天注定的态度,随缘且随性,少有设想。
但若一定要有个轮廓,大概就是同她阿爹阿娘那般情况相似。
“我要交代的大概就是这些,拜帖放在管事那里,具体的你可去问他。”
“好。”
李卑枝回答后,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而是站在原地,趁着李樟还闲散着,问了问他同方辽的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怀疑方辽此人,手脚并不干净。”
李卑枝没有像对待其他人般,处处提防,而是选择把关于方辽和南几城中的事,经过删改后,全部告诉李樟。
包括自己的猜测。
但她并没有告诉李樟,窈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