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黄昏。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闷热的空气不时送来凉风，却无法抚平燥热的人心。
宋窈窕的办事速度极快，在李卑枝走后没多久便用一封书信将方辽叫了过去。
方辽多少对宋窈窕有几分真心，又因为心虚，故而行动很快，没半分拖沓，就组织好手下，一行人去往城外。
李卑枝离开寺庙前，又去求了几张平安符，她来到方家后，将在安符送给方午燕，对方十分开心。
看着方午燕天真的面容，李卑枝默不作声地将眼神转到一旁低眉顺眼的侍女身边。
那是方午燕的贴身侍女，小冬。
原是方夫人手下的人，在大少爷身边做侍女。后来少爷及冠，夫人想让她嫁与少爷作通房，可她却主动求来方午燕身边伺候。
方午燕平日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方夫人对她身边伺候的侍女总是不大放心。
恰逢方午燕身边的侍女，平日欺负方午燕的事暴露，方夫人忧心不已，便同意了小冬的请求。
如今对方在方午燕身边已有一年半。
“给阿娘，看！”
方午燕举起平安符就往外边跑，火红的裙摆在半空中一滑而过，像是尾锦鲤。小冬见小小姐跑走，也下意识跟上。
“小冬。”
步子一顿。
她被李卑枝叫住了。
小冬转身朝着李卑枝行礼，有些疑惑：“小姐何事？”
因方午燕特殊，所以她身边总是跟着一堆侍女。此时就算小冬并未上前跟着，也有门外候着的侍女跟着她。
所以小冬并不急着走。
“你是方夫人身边的人吗？”
听此言，小冬有些警惕。
虽不太明白李卑枝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她仍旧小心。
仍垂着头，可她的身子显然有些紧绷：“小姐说的什么话，我是方家的丫鬟，自然会听命于老爷夫人，如今在小小姐身边伺候，自然也是小小姐的人。”
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重心，为人机警。
李卑枝几乎是在对方回话时，就在心中有了判断。
她看着小冬的发旋，笑了笑：“这是自然。”
只是还没等小冬开口，李卑枝的另外一番话又让她如坠冰窟：“如若你们夫人晓得小姐衣袖下的淤青，你又该如何？你作为贴身侍女，小姐受伤却隐瞒不说，这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对方如此聪明，又贴身服侍方午燕，平时伺候李卑枝穿衣打扮，怎会对管事的做法一无所知。
更何况管事行事并不高超，就像那日她所见的，只不过是趁着守夜丫鬟打瞌睡，便敢趁着机会偷窥主子。
她不会不知道。
只是她不敢说，虽她真的疼惜方午燕的遭遇，加倍地更加用心地对方午燕好，可她不敢去将这件事讲出来。
一直在暗中观察小冬反应的李卑，见她面色难看，就知自己的猜测应该大差不差。
可对方还强撑着，只是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姐在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吗？”
她走上前半步，让小冬抬头，轻笑：“若是我过会，让方夫人检查检查午燕的身子，你猜会发生什么？”
小冬呼吸一滞，下意识摇头：“不……”
却在触及李卑枝无悲无喜的眸色时，顿住了。
她张口又闭上，眼中凝起泪光，却又被她抬手抹掉：“我也没有办法……”
此时方午燕院子中已经没有几个人，李卑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上一个贴身丫鬟，就是因为这事，才走人的。她当时分明是想告诉夫人，却不曾想被管事倒打一耙。我最初不知道这事，心中已有心上人，就抓住这个机会到小姐身边伺候……”
“发现小姐身上的伤痕时，我也想告诉夫人，可却被管事威胁，这才晓得其中龌龊。”
她似乎有些崩溃。
李卑枝见她模样，心中也放松片刻。
她其实并不晓得方午燕身上有伤，不过是猜测和赌，运用上算计人心的手段罢了。
再论小冬，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想原地跪下给李卑枝磕两个头：“我求小姐你莫要管这件事了……本就和您无关，您手上又没有证据，说不定会惹得人嫌……”
“难道你就舍得看你家小姐，一直被如此对待下去吗？”
听到小冬这般讲话，李卑枝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用冷静乐观的语气问她。
她舍得吗？
小冬一阵恍惚。
自被爹娘卖到方家，成了丫鬟后。她本就做好天天受人辱骂的命，可却没想到，方府中的秉性都颇为纯善。方夫人待她不错，对待痴傻的女儿也不见嫌弃，而是放在心上疼爱。
方午燕没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