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惊蓠没听清。
“啊无…无事,是濯儿走神了…”
…
两人就这样抄了不知多久,待最后一笔落下,惊蓠终于松了一口气。
“濯——”
转头看去,才发现师弟已疲累得靠着几案睡着了。
她将四散的竹简收了收,然后起身扶着少年的肩头,以极轻的力道将人放在了床榻之上,又盖上那兽皮以免着凉。
可她刚要抽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竟不得自由。
自家师弟沉沉睡着,似做了什么梦,攥着她的手嗫嚅道:
“师姐…别走…”
“不会走的,我永远陪着濯儿。”
这句近似承诺的话熟睡的灜濯自然没有听到。
此时的他也想不到,多年之后不管他再如何祈求,那人都不曾理会过,离开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不愿费心转身看他一眼。
…
隐逸山地势奇险,终年云雾缭绕,两面环山一面环水,只有东向那绵延不绝的森林通往人烟处。
只是里面越走越深,普通人进来不消半刻便晕头撞向,即便功力深厚,到得了那溪流旁,也不过是才走了一半而已。
后面那遮天蔽日的古树林才是最为恐怖的。
惊蓠身法极快得穿梭在其中。
这里险象环生,且只能靠偶尔渗透下来的月光辨明方向,即使她轻身之术极佳也不敢松懈半分。
两刻钟后,潺潺水声传来,目的地到了。
其实也不过凭一时冲动就来了这里,但凡是只怕万一,索性睡不着,她不介意来碰碰运气。
可眼见一个时辰过去,还是没什么动静,她也只能自嘲地笑笑,准备返回了。
一道掌风却猛然从身后袭来。
惊蓠心念一动,立刻回身格挡擒拿。
然后——
“哎呦神女姐姐饶命,是晚辈冒犯了!姐姐忽然现身隐逸山,是对晚辈有何赐教吗?晚辈一定——”
“...” 惊蓠无奈,“你到底在浑说什么?”
“嗯?” 感觉到手臂上的桎梏没了,灜濯暗自偷笑,然后得寸进尺地凑到人眼前去,“神女怎得与我师姐这般相像,倒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濯儿…”
“哈哈哈!” 看着自家师姐的表情,灜濯忍不住笑出声,惊起林中飞鸟一片。
“你怎知我在这?”
“我醒来没见你,不过随意选了个方位找找看,没想到还真找对了!师姐你才是,怎得瞒着我乱走动?夜黑风高的多危险!”
“…我是想…”
“嗯?”
“...”
“我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嘛!” 灜濯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我在这陪你,总可以吧?”
看着师弟小心翼翼的目光,惊蓠不知说什么,只点点头算是应了。
“那好,你在这等着,我找点东西来生个火!”
…
可惜最后这个火还是没生起来。
“师姐不解释一番?”
方才还笑意盈盈的人此刻却带着怒意质问自己,惊蓠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沉默不语。
“这伤兵不是下山了吗?怎得会出现在林中?他颈上这道伤痕——恕师弟愚钝,为何像是师姐你的手法?”
态度极其客套,惊蓠便也没心情掩饰。
“你猜的没错,他的确是我杀的。”
冷淡的语气显然更让眼前人不悦。
灜濯也不明白胸腔中这翻腾的怒气从何而来,他上前一步,尽力冷静地问道:
“不过是个普通士兵,还身受重伤,师姐向来良善,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动杀心?这便罢了,为何师姐还要欺瞒于我?”
许是今日太过劳神,又在这暗无天日的林中待得久了,惊蓠此刻竟也心生烦躁,她忍不住皱了眉,生硬地回答:
“无仇无恨,想杀便杀了。”
“什么?” 灜濯惊讶地喊出声。
眼前那人低垂着视线,沉默不语。
记事以来灜濯几乎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师姐情绪如此不对劲,那蹙起的眉让他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于是赶紧放缓了语气,
“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信你——”
“事实就是如此。师弟若是想替这无辜之人报仇,尽管动手就是。”
这话说得极不知轻重,从来没在师姐这里受过这种对待的灜濯直接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那怒气自然再也压抑不住。
“惊蓠!”
他直呼眼前人的名字,近乎失态地对着人吼道: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惊蓠自觉失言,却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