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皇撑在两根铁柱之间,期期艾艾望着她,大约没想到她会直呼其名,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笑。
景荣反应过来,改口问:“主子,你怎么在这?”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袋几乎如千斤重,“这又是哪里?”
铁,入眼可见全是铁——她在一个笼中,旧皇同样也是,四周昏暗,只有几根微弱的烛火。
“南山关的地牢。从战事起,我便被送到了这里。你又为何今日到了这里?是玉成败了吗?是不是拿尔齐已经攻入太启了?”
旧皇盘坐在地,扶着铁笼,有些着急地问,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泛着幽光。
景荣也坐起来,她静静问:“你怎么不问我母亲如何了?”
旧皇一怔。
瞅着幼时日日看着的那一幅嘴脸,景荣心中的那些厌恶又再次翻滚而上——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是她的父亲?
旧皇轻挠着那头乱发,轻咳一声,“你母亲,怎么样了?腹中孩儿还安全吗?”
张口又问及孩子,“你还不如不问。”景荣冷冷道。
她这样明显的敌意,旧皇不可能不懂。
对于景荣,他一贯认为自己是无需讨好的,旧皇冷哼一声:“如今你母亲不在,你倒是不装了是吗?”
“是啊。”
“我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全忘了?!”旧皇捏着铁柱,恨恨道,“要不是我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了!”
“我懒得和你争。”景荣自觉应当是发烧了,醒来之后头便昏昏沉沉坠着,她强撑着自己,继续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没有看守,想法子出去再说。你在这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摸出什么门道?”
“这里是地下铁牢!怎么可能出得去?!”旧皇嚷嚷道。
“废物,你就适合一辈子被人囚着。”
旧皇怒极,张口又想说些什么,但是景荣另一侧,突然又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这,这里无窗无口,只有上方有一处铁门。每次烛火熄灭时,那扇铁门会被打开,看,看守会进来送一次饭。”
是个女人声音,景荣闻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那无比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个女子。
从那声音中,她听出了一丝熟悉,但是其余的又不是很像,景荣试探着开口:“隋倾城?”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往前爬了爬,景荣仔细一看,还当真是隋倾城!
“救救我,救救我,救我出去……求求你……”
她呜咽着,一张脸再无之前的神韵,简直快瘦成了骷髅。
原来隋倾城逃出家门后,确跟随着大军远走北方,想要陪在玉成左右。但是军队层级森严,她哪里靠近得了玉成?
有一日扮作小兵想要偷偷混入大军,就因为举止太过不像被人当作贼子捉了去。正要严刑拷打时,她尖叫着说自己是镇远侯之妹,不过那自然谁也不会相信。但是正要动手时,偶然经过军营的西南王认出了她。之后她倒也没再受什么苦,只被带到南山关关入了这座牢中。
直至今日。
“求求你,求求你……”隋倾城始终趴在地上,第一句话后,只会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一句。
看起来她精气神已经完全散了,景荣蹲在面前直视着她,都只能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珠子。
“唉。”景荣叹出一口气。
一个废物,一个傻了,这该如何出去?
景荣有些疲惫地靠在铁笼上,继续打量着整个环境。
这应该确实是在地下,四周全是整片整片的岩石,一摸还有些水滴;囚室并不大,只有四个铁笼并排而设,最右方的空着,其余便依次是旧皇、她、隋倾城。
前方几步路距离,仰起头便能看见隋倾城说的唯一的门——其实不像门,更像是“井盖”,盖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层淡淡的光打下,一看便知是从外面锁住的。
景荣又瞅一眼烛火——虽然微弱,但长烛仍在。
看来离下一次送饭还有很长时间。
旧皇及时地哼出了一声嘲笑,很明显是在笑她——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人根本出不去,白费功夫!
景荣晃晃脑袋,试图将脑子晃得清醒点。很快,还真让她想到一个办法。
她扭头,那双眼睛直接盯紧旧皇。
或许是算计的意味太过明显,高严之竟被吓得直接后退一步:“你,你想干嘛?”
景荣撑着胳膊挪向他:“高严之,我们得出去。”
高严之虽很想出去,但已然猜到了她必定要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于是只坚决地摇着头。
直至景荣看他一眼、一言便戳中了要害:“你知道你最小的弟弟要在外面做皇帝了吗?”
“什么?!”
片刻后,那昏暗的囚牢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声哭喊:“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