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对不起。等过年的时候,爸爸有时间了,就带你去旅游,好不好?”傅跃无奈地笑着问,“阿春想去哪里旅游?”
傅雪尽非常好说话,“只要能一起旅游,去哪里都行。”
父亲的笑脸,久违地浮现在眼前。
傅雪尽看着他,鼻尖却莫名有股哀伤的酸麻。
这时,就像电影放映时,胶带出现损坏,画面骤然消失,巨大的荧幕只有一片空白的漆黑。
傅雪尽坐在黑暗的观众席上。
又像独自坐在光影俱灭的舞台上,听不见欢呼,看不见观众。
黑暗笼罩了她的失落。
“爸爸……”
记忆深处,传来傅跃温柔的声音。
“阿春的梦想是什么?”
女孩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当医生,当一个像妈妈一样救死扶伤的医生。”
“我们阿春有志气,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我们下次去看妈妈的时候,就跟妈妈说。”
“好。”
坏掉了。
胶带又坏掉了。
鼻尖的酸楚蔓延到了眼睛。
傅雪尽没有睁开眼,却也看见天空乌云密布,雷电轰隆隆地响着,从天空的这头滚到那头,唤来暴烈的风雨。
车水马龙,暴雨急骤。
也许是“砰”,也许是“隆”,说不好,就是一个漫长的、刺耳的、令人心慌的声音。
像长剑划破夜空,划破雨幕,犹如划破一个巨人的身体。
鲜血淋漓,随着雨水四处淌流。
“阿春……”
一名参与急救的护士告诉去医院采访的媒体记者。
她亲耳听见。
那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叫“阿春”这个名字。
“阿春……”
雨水带着血腥味,大滴大滴落在傅雪尽的脸上。
“爸爸……爸爸……”
门铃声悠长地响起,在傅雪尽哽咽的嗓音里,是一首不合时宜的伴曲。
“爸爸……”
门铃声结束后,又再次悠长地响起。
这一次,傅雪尽缓缓睁开眼睛。
除了门铃声,万籁俱寂。
没有猛烈的疾风骤雨,没有残酷的撞车声,没有纷乱的喇叭声,也没有父亲的血腥味。
只有她自己,犹如坏掉的水龙头,发出阵阵悲鸣,流下汩汩泪水。
傅雪尽哭着,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无声说明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睡了一个下午。
是谁在按门铃?
谁会来找她?
理智逐渐恢复,傅雪尽啜泣着从宽大的沙发上起来,走向玄关的清瘦身姿摇摇欲坠,如弱柳扶风般,看起来脆弱得随时要倒下。
她甚至想不起来玄关处就有对讲机,可以看见门外的人是谁。
她直接打开门,门外明亮的光芒顿时倾泻进来,刺得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更加痛苦地哭着。
“傅雪尽,”萧和宇脸色微变,“你怎么了?”
担忧取代了他本来愉悦的心情。
他看见傅雪尽的身后,是没有光芒的昏暗。
冷不防听到熟悉的声音,傅雪尽的哭声戛然而止,睁着茫然的泪眼直视光芒,直视近在咫尺的来人。
她潜意识里以为是经纪人方顺英。
结果是萧和宇。
傅雪尽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关上沉重的装甲门,但萧和宇的手按在门上。
只是一只手的力量,就已不是刚刚睡醒,还浑浑噩噩、有气无力的她能抗衡的。
“傅雪尽,你怎么了?”
萧和宇感觉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无力地询问。
“……可以告诉我吗?”
虽然他只是她的老板,连朋友都不是了。
慌乱悄无声息地在两人的心底里走过。
傅雪尽趁乱才有勇气,望进心上人的眼睛。
他的高贵的、深沉的眼睛,在这一刻里,只看见她。
“不想说的话,不用说。”
萧和宇按在门上的手悄悄收拢,掌心藏着自己的不安。
“但我想说,我可以陪你。”
就像做梦一样,傅雪尽根本无从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抑或这一刻是她的错觉,萧和宇根本没有来,她还在梦里……
泪水再度涌出泪眶,就算她想忍,也忍不住。
她干脆低下头,转身宛如幽灵般走回昏暗的客厅。
见状,知道自己得到许可,萧和宇也没高兴,担忧地走进来,轻轻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