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如点漆,沉沉地盯着面前许多人,眼中静似平湖,泛不起任何波澜,又如深渊,似能一眼瞧到人心底里去。
尤其是回转过来看向胡六的时候,竟教他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旁的便罢了,这人虽生的俊美,但肤色在火光映照之下,显得异常地苍白,沉冷的气势将旁人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明明只隔着一丈,却教人觉得仿佛与他隔着十里远,影子拉长地投在地上,晃晃悠悠,恍如鬼魅。
胡一刀虽紧盯着他,心中却是不怕,就是眼前真是什么孤魂野鬼,遇上他这等活阎王也得退避三舍。
男子又看向胡六手中的鞭子。
他那骨鞭本是以铁索串了雄虎脊骨所做,跟随其十年之久,平素就爱拿出来把玩,磨得是溜光水滑,抽人一鞭,更是皮开肉绽可见白骨,比寻常皮鞭、铁鞭之类厉害许多,且弯曲有度也是直接勒死人极为趁手的兵器。
胡六握着鞭子得意地扬了扬,一鞭子甩在地上,罡风破空。
男子并未畏惧,回过目光,却扫向尚且趴在地上的如鸢的后背。
她那道鞭伤,皮开肉绽,似鱼被剖了腹,连衣衫都抽得破开一道整齐又狭长的口子,可见胡六这鞭子的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见她微微颤了一瞬。
胡六以为他是怕了,见状笑道:“如何?小子,知道怕了?你若现下认错,跪在地上给我们哥几个磕个头,倒也还来得及。”
黑衣男子回过首来,满目不屑,他正要开口,却不知如鸢在何时醒转了过来,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
“壮士,你不知那鞭子的厉害,那抽人一鞭可疼了!你不要冲动......”
如鸢有气无力地道,犹不大能睁开眼,但她得先示意此人不要中胡六的圈套,被其故意激怒。
她本已是昏死过去,但自胡一刀这帮人来了过后,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无人注意时,浑身微地惊厥了一下,又被这伙人的动静吵醒。
胡一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没死,倒是命大,他睨着眼睛扫了过去,眼下他倒是不那么在意如鸢的性命了,不过瞧她那样子,应该也活了不多久。
黑衣男子也没想到如鸢还活着,看来他刚才察觉到的倒也不是错觉,但他漠然地看着她,审量的眼神明显有几分哂谑,分明是在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回过头来,胡六又望向男子:“如何?怕了就赶紧过来!”
他得意地又挥了挥鞭子,身边人也跟着讥笑两声。
男子将脚从如鸢手里抽出,漠然应声:“就凭你?”
声音不大,但哂谑意味十足。
纵然如鸢还没彻底醒转,也怔了怔,这蠢蛋。
胡六勃然大怒:“他娘的!你小子找死!”
再不迟疑,胡六赫然一鞭子毒绝狠辣地朝男子抽了过来。
一鞭子来得极快,耳边只闻破空之音,连视线都尚且模糊不清的如鸢哪里来得及提醒黑衣男子,可跟前的身影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
屏息间,她紧紧把头埋了下去,不敢再看,然刹那之后,却没有听见料想之中啪的一声,她紧跟着抬头,纵然只瞧见一道模糊的轮廓,也教她一霎骇然。
骇然的不止她一个,胡一刀跟胡六俱都愣了眼。
周围人都不曾想到,黑衣人竟立在传原处不动如钟,毫不避闪,竟徒手接住了胡六使尽全力甩来的鞭子。
不仅如此,反将胡六骇人的骨鞭攥紧在手中。
皮未开,肉也未绽。
如鸢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骇得眼前又再发黑。
而鞭子那头的胡六还来不及惊惧,男子却忽朝他冷笑,没等胡六反应,一把握住骨鞭将他连人带鞭地拉过。
紧跟着旁人甚而还未看清楚,胡六就被一脚踢飞,整个人生生撞上坚硬的石壁又掉下,呜咽着惨叫一声后喷出一滩浓稠的鲜血,似入了油锅的河虾,卧在地上当即缩成一团。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黑衣男子不屑胡六那歹毒的鞭子,踢完后顺手就扔在地上,显得颇为嘲讽。
“二弟!”
“二当家!”
疾风寨一圈人仓惶又惊骇地围了上去,惟男子却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
如鸢惊叹于他身手这般了得,原是她多虑了,只是她刚醒转,视线恍惚,又隔着缭乱的额发,再如何竭力仰首望着,也将眼前人瞧不明白。
没想到就这般轻易过了过手,眼看胡六就快不行了,胡一刀彻底怒火中烧,狠狠看向黑衣男子,当即怒喝:“兄弟们,上!”
说完,他也跟着站起身,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柄菱纹九环大刀,大剌剌地朝男子劈了过来。
一时间洞内寒光映烁,杀声震天,如鸢只来得及说了声小心。
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