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喝了半夜的酒,说了无数的话,把幼年分别后,所经历的事情不拘大小都说了一遍,醉后也不知怎么躺倒在床上的。
日照中天时,沈知沂才被温热的河风吹醒,他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顾雁成压在胸口上的腿,他半个身子悬在床铺外,显见着就要掉下床去。沈知沂搬开他的腿,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难怪他昨夜一直睡得不好,像是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地方,动不了也醒不了。
随着一声痛呼,顾雁成摔下了床,他坐起身来,捂着撞痛的后脑勺,犹还懵懂未清醒:“这是哪里?”
沈知沂揉捏着眉心,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该清醒了,恐怕四爷现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两个人起了床,这厢才整理好衣装,那边娥常已经端着水进来了。
她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向两个人,说话声音也微弱得紧:“我做了早饭,你们快来吃。”说着便要悄悄退下。
顾雁成趁她转身时,弯下腰侧头看向她的脸,娥常哪里提防他的动作,经此一吓,蓦地惊呼出声,紧接着整张脸便胀红如滴血,她手足无措地跑出门去,一不小心还在门框边撞了一下。
顾雁成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啧了一声,摇头叹道:“怎么胆子这么小?”
沈知沂扯了扯嘴角,笑得极为讽刺:“不管对谁,她都一副好像要被吃掉的样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扭捏的女人,要是哪家深闺小姐是这个性子,便是再门当户对我也不会要。”
顾雁城脸上浮起些许异色,说的话也很玩味:“我倒觉得这样的姑娘挺好,很是惹人怜爱。”
沈知沂心弦微动,手上正在绞动的帕子也落入了水中,他微沉了脸,脑中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必须马上截断顾雁成的想法:“她已经嫁人了。”
顾雁城闻言,吃惊道:“倒是看不出已为人妇了,还是未经人事的样子。”
沈知沂冷哼道:“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罢了。”
两人洗漱完毕,在堂屋用了些清粥小菜,吃饱后,被夜酒灼伤的肠胃,这时才舒服了一些。
等他们姗姗来到椒坊时,大门已经被椒农们围得水泄不通了。长河和李渡在前方好不容易挤开一条路,容一行人艰难通过。
院坝内,顾四爷一看到他们,便急得发火:“怎么这些时候才来,今日实在太忙,我早起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沈知沂觉得愧疚不已,连忙嘱咐长河道:“还不快去准备茶水。”
顾雁成接过父亲的活计,亲自守着那杆似乎永不会停歇的长称道:“爹,你去休息,我来就行了。”顾四爷见状,便和沈知沂一起来到了内堂。
内堂中,几个村中管事都围拢过来,向沈知沂报告道:“日头太毒,中暑者每天都有数人,年轻人都不愿再做下去了,昨日已送还回来很多人。”
沈知沂点了点头,没有太过惊讶,这些事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他翻出库中的金帐道:“摘一株椒子从现在起,涨到五十文,每个人记下采摘数,若一天下来超过十株,便容他休息一天,钱还是照发就是。”
稍时,每个村分发了五百两下去,他嘱咐诸位管事道:“大家幸苦些,每一笔帐都得记下来,官中的钱可不比我本人拿出来的,这可是要上报衙门征税的。”
管事们诺诺应是,领了钱各去张贴不提。
等众人都离开后,沈知沂这才转过头,向正在一边喝茶休憩的顾四爷道:“四叔,恐怕咱们得找个时间,去一趟村中。”
顾四爷不容他说,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先给他们三天时间入帐,待第四天不拘去哪个村,总能看到些问题。”
沈知沂勾唇,笑得狡黠:“这事您做最好,到时我吩咐长河用马车带你去,保证你不用多走一步路。”
顾四爷一脸了然,指着沈知沂佯骂道:“少爷,你是故意把这得罪人的事给我做呢?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也得顾惜我的脸面。”
沈知沂无奈叹道:“我年轻做事不够稳重,本来大家就对我颇有微词,若再得罪了他们,就更加管不住人了。正因为你是长辈,说话做事别人才会更信服些。”
顾四爷哈哈一笑,拍着胸膛,无所畏惧道:“放心,我代表的是老爷的脸面,他们恨也恨不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再装个白脸,为他们说几句话就是了。”
沈知沂站起身来,向他作了个长揖,心中钦佩不已。
中午,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明晃晃的投在院子中,地面蒸腾起水样的涟漪,裸,露的皮肤像是被浇了滚烫的热水,泛起灼烧的痛楚。
椒农们都缩在屋檐下的阴影处乘凉,只等下午天气稍凉爽才离开,他们早上来得匆忙,其中不乏有光着双脚的人。连小儿也如是,他们生性活泼,到处奔跑玩耍,一旦不小心踩到白地,顿时便痛得啼哭起来。
顾雁成看着这些人,不免心生怜悯,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轻易赠送钱财。若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