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排课,只有一上午连上三节课,一节课休息十分钟的“蛋壳模式”,括弧——单科模式。
“一科上半天,说是提前放学吃饭,但到了食堂还得排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你就看那半天听的课化作小星星在你眼前转来转去,再香的饭,如同嚼蜡。”
“无比认同,都不用一段时间,上一天你就知道了。”
以上对话来自黎语的前桌——杜思谦、周历尘——两个友好的小天使。
黎语第一次知道自己要转学,跑到书店买了几本关于转校生的小说,看完以后无甚感想,书里的主人公面对此情此景或许都能泰然处之,但她不能,她怂了,惴惴不安,为接下来这不足三十天。
“行了,你俩再把黎语吓跑了,思谦,白老师开早会,晚点过来,让你先带大家对一对昨晚作业,顺便能解决的互相讲一讲。黎语,你的卷子。”
南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黎语旁边,制止了杜思谦鬼故事一般的演讲。黎语有点发木,接过卷子更木了,ABCDEFG……秦皇啊,何时才能天下统一!
白艺竹,如果一定要在英语老师身上记住些什么,那一定是那一身当时不懂后来才知道的所谓“小香风”打扮和不挂重样衣服的衣柜,栗色卷发有时高扎有时披肩,各个颜色的口红依着妆容改变,当然,还有凤眼一瞧,鸦雀无声。
白艺竹是第一节课过十五分钟的时候踩着高跟鞋进教室的,一进教室就说:“开会开会,闲着的时候不见开会,上课了开会,开去吧……杜思谦,作业答案对了吗?”
杜思谦来不及开口,白艺竹扭头瞥见黑板上团蛋蛋的字,笑了:“杜思谦,字帖买了吗?你这一团一团的高考真不行,回头练啊……哎,来新人了?”
杜思谦站起来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白老师,字帖买了,我昨天就开始练了。”
杜思谦另一只手贴着墙伸到后面勾了勾,示意黎语起立,黎语会意,起来后见杜思谦说完白艺竹没应声,她接着说:“老师好,我叫黎语,刚转来的。”
白艺竹打量她两眼,伸出两根手指在多媒体大铁箱上摸了一把:“黎语,英语学的怎么样?”
黎语提了半口气:“还还行。”
白艺竹对今天的卫生很满意,从包里拿出昨晚留的卷子,点手指让杜思谦坐下,黎语又从杜思谦的手势读出她得站着,说实话,那时候有个人提醒着不犯错,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白艺竹:“别紧张,我不吃人。哪个学校来的?”
“平城中学。”
“平中?巧了,我在平中待过一年,本部?”
“嗯,本部。”
白艺竹忽然来了什么兴致,靠着多媒体大铁箱子问黎语:“跟你打听个人,陈沐川,认识吗?”
听到这问题,黎语大脑空白了一阵,杜思谦用胳膊肘撞她桌子,她才回神:“知道。”
白艺竹:“他高考了?”
黎语:“今年考的。”
白艺竹:“没走保送?”
黎语:“没有。”
白艺竹转向其他人,语气颇有些松快:“介绍一下啊,这个叫陈沐川的当年是一大传奇,你们学长学姐应该知道,平城安城周围几个市赫赫有名,打架,上网,大半夜骑自行车旅行差点上高速,让人家警察送回来,警车没走远他又开走了他爸的三蹦子。这都是小事儿,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一个男孩儿,那男孩儿身体不大好,坐轮椅,下着雪他推人家说要去爬泰山,吓得人家妹妹拉着他的袖子哇哇哭,结果他连人家妹妹一道带走了。买票的时候没有身份证,又被警车送了回来。英勇事迹不止这些,但他厉害在什么地方呢?大考小考永远第一,竞赛赛到不想去,每到假期就有学校去他家找他,就因为离家近待在平中哪儿都不去。我在平中的时候他上高一,后来我调走了,不知道他怎么样。”
下面学生“哇”声一片,倒不知是因为他的成绩,还是因为他的不羁。
白艺竹抬抬手,杜思谦跟着惊讶之余没忘给黎语打手势,黎语坐下。
“先别看答案,自己做做,有问题问你前桌,或者看谁会问问谁,他们解决不了的办公室找我,我办公室在办公楼一楼高三英语组。”
“嗯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放轻松啊,人轻松了学习也轻松,别老绷着,你得绷一年呢。”
黎语点头,领了这话。
一上午时间白艺竹讲了三张卷子、两页习题册,看了三个短视频,提问单词揪出齐刷刷一片小树林,黎语因为是新生,才免了起立。
黎语发现白艺竹的提问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答对了继续提问,问到答不上来换下一个,二十个问题是上课时间的上限,不是白艺竹的上限,能在这场提问“游戏”里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
黎语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