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今天的话,那阿爷……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明明心里已经想了千百遍,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她还以为能坚持到将雪蝉给了晏寄词呢,说不定他看在雪蝉的份上,能搭救一把。
徐灵姣一边备着方子上的药,一边思索。
上辈子先是叫了其他太医去,没有起作用,后来才叫了阿爷去,那她还有些时间。
李如此刻确实有些忙碌,也不能一直盯着她们熬药,便走了出去,大约是去卢贵妃殿里打探情况了。
见此,徐灵姣忙把胡玉娘拉了出去,还没等她询问,就一股脑地开始说话,“我一会有急事出去一趟,若是我回不来,那便去一趟我家,我屋子里有一株白色的药草,你将它送给晏寄词,什么都不要说,只将药草给他。”
等晏寄词知道了她的情况,又念及她不求回报的优良品质,应该会来的吧。
她顿了一下,又从怀中拿出一枚镯子,“玉娘,若是我两日还没回来,便将这只镯子送到谢丞相的府邸。”
胡玉娘愣愣听着她的嘱托,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握住徐灵姣的手腕,“你要去干什么,不要吓我啊。”
徐灵姣摩挲了一下镯子上的双蝶花纹,将它塞给了胡玉娘,“我说的一定要记下啊。”
见她双目泛起了红,徐灵姣忍不住抱了她一下,“等我回来,再谢谢你。”
她深深看了玉娘一眼,还是加快步子离开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阿爷此刻应当已经到了去卢贵妃殿中的路上,她刚到宫道上,便看到了阿爷。
“阿爷。”徐灵姣加快了步子过去,“阿爷,你是要给卢贵妃送归灵丸吧。”
“你怎么知道。”因为赶得急,徐牧远喘气有些急促,他一把年纪了,遇到这种紧急的情况,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阿爷,把药给我吧,我去送。”上辈子的细节,她托宇文殊打听的很清楚。
阿爷的归灵丸确实是百试不爽的灵药,可一个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皇帝,一枚小小的归灵丸又怎么能救得下来呢。
若是由她去送,那皇帝迁怒的便是她,她还年轻,可以在牢里坚持一些时间,可以撑到有人来救她,可阿爷不行。
徐灵姣又想起她做幽魂时看到的阿爷,那样瘦削虚弱,她闭了闭眼,将药箱接过。
“阿爷,我跑得比较快,还是我去送吧,您赶紧回去吧。”
徐牧远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犹豫。“你知道那瓶是归灵丸吗?”
徐灵姣忍了忍泪意,“我当然知道,您忘啦,还是我们一块配的药,您快回去,赶紧研究研究其他的保胎方法吧。”
她没等阿爷再阻拦她,便一溜烟的提了药箱便跑。
一片肃穆的殿中,徐灵姣称那归灵丸是太医调配好的药,将药呈上,皇帝十分焦急地将药接过,轻柔地扶起卢瑾容。
卢贵妃面色十分苍白,双目闭着,不过一冬未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见皇帝亲自服侍卢瑾容吃下了药,似乎松了一口气,身边的几个太医也抹了抹额上的汗。
徐灵姣垂着眼眸,低着头侯在一旁,她知道这药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作用,那皇帝不知道给卢瑾容吃了什么,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果然,过了许久,卢贵妃只呼起了肚子疼,众太医又一阵手忙脚乱,皇帝被请了出去。
徐灵姣也被留在这里,没有皇帝的允许,她此时也无法,但等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看卢瑾容着实难受,悄悄在药箱寻了些麻沸散制成的药丸,趁人不注意塞进了卢瑾容的嘴里。
卢瑾容本来嘴巴静静闭着,可突然看清了是她后,还是张口吃了,还冲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这药丸十分小巧,含在口中,一会便化了,她也不怕会有人查。
徐灵姣心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帮她减轻一些痛苦,看卢瑾容那副模样,恐怕和皇帝嫌隙早就有了,至于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想必她心里也有数。
黄昏已至,众太医垂头丧气,孩子果然还是没有保住。
天子一怒,众人跪伏在地,徐灵姣知道她恐怕也是皇帝做给卢氏一族看的牺牲品。
总要有人承担怒火的,至于是谁,并不重要,而皇帝也大概不会花心思去追究一个并不在场的老太医的责任。
那么阿爷便安全了,徐灵姣任由冲进来的侍卫将她架起,同那些老太医一样送进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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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吟月小榭停着一辆马车,王泰搀扶着晏寄词走到马车旁,要上车时,晏寄词还是犹豫了一瞬。
他转过身子,瞧了瞧牌匾上的“吟月小榭”几个字,作为质子在这里待了三年,终于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