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楚思渺犹疑地抬起眼,手中转着瓷白的碗盏。
宋稚点点头,满眼诚恳,声音在周遭吵闹的议论声中格外清亮:“林邵枫的确是我的师兄,我来到这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微微停顿一下,“我觉得,此事还另有缘由……”
“另有缘由?”楚思渺扭头看向窗外,外面车水马龙络绎不断,一片太平,和八年前人间地狱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敛下眸子,又一瞬茫然:“不管有什么缘由,灵风镇数百条人命,不都是断送在他的手里了吗?”
她声音低了下去,“可我不明白,他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宋稚蓦地攥紧手指,楚思渺对张邵枫的这句评价,显而易见是和他有过瓜葛的,她压低声音问道:“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年前啊……”楚思渺微微眯起眼,“我那时候约莫只有八岁,正是顽劣的年纪,那日和阿爹出门看花灯的时候,不小心走散了,我也就是那时候遇到他的。”
宋稚意外道:“是他帮你找回阿爹的?”
楚思渺极慢地点了一下头,“他给了我一颗饴糖,陪着我在原地等阿爹,后来怕我呆着无趣害怕,又去猜谜赢了一盏玉兔花灯送给我,那天五彩的灯光和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我只觉得这个大哥哥真的很好……”
“你后来,又见到他了吗?”
“自然是见过的,那日我寻到爹爹时,吓得扑到他怀里大哭,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我阿爹也说,日后若是再次碰到他,一定要好好和他道谢才是,我自然点头称是,却没想到,那么快就遇见了他。”
楚思渺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垂着眼,和刚在大街之上呵斥宋稚的模样截然不同,像个懵懂的孩子,“那日过后的第三天,我在巷尾的卖糖葫芦的铺子处又见到他了,他正和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站在一起,我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武林大会,我实在是好奇,便悄悄地挪过去,正好被他看了个正着。”
她忽然笑了一下,“他真的很好,见我站在那,自掏腰包帮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摸着我的脑袋问:‘小孩儿,又走丢了吗?’我只好傻笑着地摇了摇头。”
“戴面具的男子?”宋稚飞速在脑海里思索,张邵枫寄过来的那些书信中,有提过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吗?
这人又是何来历?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楚思渺的声音响起,“对,是个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的男子,我记得,张邵枫似乎唤他‘顾大哥’,当日我拿着糖葫芦,告诉他我阿爹阿娘都想当面感谢他,邀他去家里吃饭,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用胳膊撞了一下他,声音也冷冰冰的,让他别多事,赶快离开……”
“张邵枫依旧是好脾气的笑了笑,他弯腰问我,用不用把我回家,我自然不敢耽误他的事,便拍着胸脯说,我自己肯定能回家的。”
宋稚听得很认真,不肯错过她话中的每一个字,声音不自觉放轻:“这便是你们第二次见面?”
“是,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楚思渺左手撑着下巴,没有看她,只是露出一种很悲凉的笑,“说来,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三次面。”
“我第三次见他,是和阿爹阿娘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快要开始了,灵风镇到处都是来这里借宿的江湖人士,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有人从茶馆酒楼里打出来,有些人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武艺,有些人却是下了狠手,我那次见他,正好看到他嬉笑着在两拨人中间劝架。”
“劝架?”
楚思渺似是想起了那日的景象,勾着嘴角淡淡笑了下,“对,就是劝架,那两拨人不知为何起了冲突,挡在大街上动起手来,瞧着气势汹汹的,这场面吓得很多灵风镇百姓都不敢过去,我阿爹和阿娘带着我,也都躲得远远的,但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站在两拨人中间一点都不害怕。”
“也不知道他和两拨人都说了些什么,反倒是惹得那些人动怒,满脸涨得通红,最后竟是都朝着他围过去了。”
楚思渺微微感叹,“我那日见他游走在众人之间,身姿翩若游龙,无比从容自在,只随意出手,就能胜过那些急赤白脸的江湖人,当真是让我为之折服。”
年少时的那颗糖,在口腔里的甜味似乎又慢慢溢出来,藏在心底的白兔花灯也重新泛着朦胧的光,风流洒脱,笑容肆意的少年在她幼年的记忆里一眼惊鸿,张邵枫的容貌一瞬间无比清晰。
那样肆意鲜活的少年,武功又好得出奇,简单几招便能将群雄戏弄得团团转……
楚思渺嘴角的笑意刚刚浮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猛然消失不散,眼底晦暗,她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少年好看的笑是真的,但后来的满手鲜血也是真的,楚思渺双眼赤红,声音尖锐得几乎变了调,“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后来会凶性大发,几乎屠杀了半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