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三刻,苏月跪在承徽身后的软垫上,用一把绿檀的木梳细细梳着她的长发,昨日饮了酒,又在长街上走了好一会,承徽起来时便隐隐有些头疼,靠着凭几上由着苏月侍弄她的头发。萧韵瑱已经亲政,承徽无事也只看看萧韵瑱批过的条陈,闲着听听宫务或是和兰贵嫔、舒嫔喝喝茶看看花,大半的时候多是在永安宫里看看书描描花样子,无宴时,苏月只或是替她盘起一个小髻,再用正红色的珍珠发带束起其他青丝或是替她堆起一个圆髻,脑后带上一只金蝶长流苏的后压,左右各簪一只鎏金排簪并一只轻质的宫制绒花。
还未等苏月插好那只珍珠流苏的后压,就有侍女走进里间,跪在承徽的右手边:“长公主殿下,陛下近侍的全公公来了,说陛下有事要同长公主商议。”
苏月闻言愣住了,辰时三刻,便是朝会散的早,此时也刚刚结束才是,不由觉得奇怪,难道前朝有什么事需要公主出面处理吗?便开口问道,“说了是什么事吗?”得到宫女否定的答案后还想说什么,却听承徽开口,“知道了,请内官稍后,孤收拾好便随他去。”
“诺。”宫人福下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等苏月替她插上了鬓发上的几朵小绒花,承徽扶着她的手稳稳的站起来,永安宫宫门前,曹全成正冷着脸听下头的小内侍奉承之言,看到承徽出来,却是堆起满脸的笑容,弯腰上前朝着承徽笑着说:“公主准备好了啊,陛下正等着呢,辇轿已备好了,公主小心门槛。”
承徽并未低头去看这个极尽奉承的宦官,脸上淡淡的,却在看见停在宫门前停着的辇时,止住了脚步。
苏月抬头去看一架16扇的正红楠木漆轿停在永安宫前,心下一惊,“这是御辇!”
“可不是吗,这是陛下爱重公主的缘故啊。”承徽冷冷盯着曹全成谄媚的笑容,并没开口说什么,倒是苏月听了心里有些发毛,又觉得承徽面色不虞,遂开口回他,“即使陛下爱重,这也是逾制,不大妥当吧,公公还是回了陛下,换一顶吧。”
“苏月姑姑不知道,陛下啊就是怕公主推脱,所以只传了四名司舆女官,公主请吧。”
承徽看着面白无须的内侍,并未走上轿辇,而是开口问他,“曹全成?”
“是奴才。”看着眼前的贵人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曹全成大喜,他原先也像宫里的其他人一样担心长公主和陛下不睦,可在升任御前又替陛下办了好些事情之后,曹全成越来越觉得,这位长公主将来只怕是贵不可言,能攀上这位贵人,后半生可保富贵了。
“多大了?”承徽淡淡的看着这位中贵人,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苏月站在承徽身后,并不能看到她的脸,却觉得周身都浸在了冰冷的湖水之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奴才是元徹十六年入宫的,今年二十二了。”曹全成没侍奉过先帝和长公主,今上也是两年前才有机会被内廷司选拔调到御前的,所以并不了解这位长公主,回了话后才觉得苏月的脸色有异,正觉得奇怪,还没直起身子,承徽的身影已越过他去,只淡淡留下一句,“御前会当差的人越来越多了。”
曹成全听出承徽话中的怒意,双膝一软已扑到在地,只不住的求饶,“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却只听到一阵绸缎摩擦划过空气的声音,一个脚步朝着他走来。曹成全抬头去看,一双十样锦的绣鞋停在他面前。抬起头去看,婉星背着光站在他面前,“长公主有令,内侍曹成全,忤逆上意,谗言献媚,着其在长街之上罚跪两个时辰,领二十宫杖,司正司正罚,今日乾安宫、养居殿内所有不当值的宫女内侍都来观刑。今日长街之上,所有上前攀谈、私相授受的,一律杖责十下,发入掖庭为奴,十五年不得出。”
婉星语毕,长街上已跪倒一片,婉星回身向司正司的女官福了福身子,便回头去追公主的脚步了。
“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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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承徽到了乾安殿,便朝坐在榻上的萧韵瑱行了个礼。
“阿姊来了,快坐。”萧韵瑱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快,把那杯晾好的单枞拿上来。”茶奉上来,一时间,内间侍奉的宫人都撤了下去。
承徽盯着那份晾得恰到好处的茶,因为晃动,茶汤上飘着几个沫子,悠悠的晃着,直到承受不住热气,爆出破碎的一丝白烟,承徽才抬起头去看对面的萧韵瑱。
“陛下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萧韵瑱把目光从面前的奏章上抬起来,带着笑颜去看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今日朝上,朝臣对逆犯的处理吵个没完,都让朕拿个主意出来,朕听着他们的话,都觉得有道理,一时抉择不出,还是请阿姊教教朕吧。”
承徽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些酸涩,“陛下说说看,朝臣们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