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舞有心事,随口敷衍道:“与你无关,赏你的雨去吧。”
小昙左右摇摆自己的花头:“我知道你是在为尹家来日忧心,做人真累呀,幸而我只是一株花。”
“你还幸灾乐祸上了?”尹惊舞过来掩了半扇窗,“没良心,当初若不是子珏哥把你从山里挖出来,你现在早烂成泥了。”
小昙叉腰道:“我这可不是没良心,这叫乐观,从不为还没发生的事烦恼,你也该学着点,对了,你明日记得把我放回药园去,我此去舟车劳顿,需要缓缓。”
尹惊舞哼道:“行,就你金贵。”
“我当然金贵。”
“姑娘?”
有侍女推门而入:“夫人回来了。”
尹惊舞再无闲心与小昙斗嘴,拿起门边的伞,又问:“她歇息了吗?还是正在用宵夜?”
侍女道:“夫人用过了宵夜,现下在书房,应该还没睡。”
尹惊舞这才放心,撑开伞,穿过寒风凛凛的庭院,往邵虹住处走去。
到了地方,裙子都湿了一截,尹惊舞擦净面上雨水,踌躇会儿,请守在门外的庭茹进去通报。
雨更大了,半空隐隐有雷声轰隆,长廊处风灯摇曳,光影在厚沉的夜幕里跌扑不定,忽大忽小,尹惊舞深吸口气,裹了下衣衫,只盼望自己此行能有所获。
走进书房,庭茹不待她说话便退了出去。
尹惊舞快行几步,到内室,邵虹靠在桌前按揉眉心,想是这一日累得不轻,抬眸看她,声色也虚弱:“惊舞,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打搅夫人了。”尹惊舞犹豫着怎么开这个口。
邵虹道:“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一家人,有话问吧。”
“好,我来找夫人,是想问问您当初子珏哥前往漓城除大妖黑蝶一事。”
她一口气说完,邵虹倒没反应过来:“黑蝶?”
尹惊舞肯定道:“是的,这次我去巫溪,机缘巧合下倒是寻到了一些内幕,事关大妖黑蝶,所以来问您。”
邵虹听明白了:“你是说,当年绿萝乡村民失踪之事与黑蝶有关?”
“还没查清,不过目前,黑蝶恐怕是唯一线索,当初参与此事的唯有咱们家,我思来想去,只能来问您了。”
邵虹示意她坐下再说:“是谁告诉你黑蝶与绿萝乡之事有关的?他还知道别的吗?”
尹惊舞:“是我们的推测,其实此去,我探查到的是另一种妖邪血流萤,也是传闻里禁妖的一种,而黑蝶也曾被传作禁妖,故而我猜想这二者是否会有联系。”
邵虹清楚了:“原是如此。”
“夫人,那年子珏哥可有向您说过除黑蝶的具体经过,此妖究竟什么样?它能施加诅咒是不是真的?”
“胡扯,”邵虹斩钉截铁,“诅咒什么的,都是那些人以讹传讹!”
尹惊舞顿了顿:“那……当年参与除妖的十位师兄师姐,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子珏哥的病?”
邵虹沉默会儿,说:“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当年事发,我也问过子珏经过,他说在除黑蝶途中,他们确实遭遇了一些事。
“五年前的秋日,漓城街头突现大妖肆意伤人,引发百姓惶恐,漓城城小,无捉妖士,城主求助松陵,但那些人在听到妖邪是禁妖的传闻后,都不愿去收服,你该记得,那时离陆家满门被灭才过去三年,他们家人死得蹊跷惨烈,在东虞可谓石破天惊,让整个捉妖界震荡惶恐了许久,这时又冒出一不知来历的禁妖,无人敢贸然出头去除,都怕步了陆家的后尘。
“后来,子珏告诉我,他去。陆家不在,东虞百姓总要有人守护,我没拦他。他与那十名门徒到了漓城,见那大妖,原是只半座亭楼那么大的黑色蝴蝶精,唤作蝶精是为了顺口,其实,那是只妖,还是只杀人如麻残暴血腥的蝶妖,更是个妖艳如蛇蝎般的女子。
“到的时候,漓城有条街已经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子珏与门徒们花了好几日,经过一番苦斗,终于擒住了她,经漓城百姓城主哀求,他们决定就地斩杀,临行刑前,他问出了蝶妖行凶的缘由——原来她爱上了一个凡人,甘愿为他在人间苦守,可到头来,那负心汉狠心抛弃了她,还串通道士想杀掉她,她愤恨难平,才在城内大开杀戒。
“子珏对此很是唏嘘,想劝她来世从善,不料那蝶妖怀恨在心,在行刑时骤然向他们喷射毒汁,叫嚣要拉他们陪葬,他们那时应该都沾上了,中了蝶妖的毒,只是一时没有察觉,直到事情了结回到松陵后,子珏才觉察不对。
“之后的事你也清楚了,那十名门徒接二连三离奇死亡,外界传闻是诅咒,实则,他们只是中了毒,但那毒无解,还会控制人的神思,让人以种种意外死去,我日日请求神佛庇佑,本以为我的子珏会没事,谁知三年前,他的身体骤然变虚每况愈下,在他对我说夜夜都能梦到那蝶妖向他索命时,我便知晓,他也要离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