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静乐悄悄坐了起来。
公主府平日守卫森严,唯独昨夜例外,他们都在大殿内,这寝殿里没有留人,若是有什么人或是妖邪偷偷摸进来,也没人会察觉。
光脚落地欲走的刹那,床下探出半只手,尖细绿幽幽的指甲,是妖。
静乐扑到桌前,那沙沙的声音紧随其后,是那东西爬出来了。
“来人!”
回头,那妖人身蛇尾,满头湿淋淋的毛发,像个水鬼,龇着牙朝她扑来。
近在咫尺,忽然人挡在她面前。
飞光穿透水鬼身躯,这鬼瞬时倒地,哀嚎着四分五裂。
静乐望着面前的背影,心跳剧烈。
侍女在外道:“公主?”
静乐道:“没事,下去吧。”
脚步声消失,晨光从窗格里洒进来,在地上细细流转。
她道:“荣宝。”
荣宝回头,看她一眼,确信她没受伤,又仓皇移开目光:“你没事吧。”
静乐摇头:“你……”
能出现得如此及时,只有一个可能:“你一直在这吗?”
荣宝答非所问,蹲下察看那死去的妖:“这水妖,许是昨夜为躲避术士追杀,逃到这来躲着的。”
“以防有遗漏,你还是叫他们在府里搜一下,我就先走了。”她转身想离开,静乐急忙跟上去叫住她。
这态度,静乐知道她还在生气,但人都来了,她可不能再把人放走:“你别走,我之前一直在找你,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
荣宝立在原地半会儿,道:“其实,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要走?”静乐激切地拉过她,“你要去哪儿?”
荣宝轻轻拨开她手:“我在外面,遇到了很好的人,她让我住在她那里,如今城内乱糟糟的,我得去保护她,你这没事,我便放心了。”
静乐猛地抱住她:“我不准你走!你不能离开我,我错了,那晚你走后不久我便追出去找你了,可怎么都找不到你,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一回来便跟我说你要走?我不许!”
荣宝轻拍她手臂:“静乐,我们都大了,你不能总是如此任性。”
“那又如何!”在她面前,静乐总还与儿时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她就是一个霸道的人,她讨厌失去任何属于自己的人或物。
“哪怕到老了,你也是我的人,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要一辈子陪我保护我的!你不在这几个月,我常做噩梦,梦到被人推到井里去,我叫你,可是你不在。”
“静乐,”荣宝打断她过激的情绪,“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为什么!”
荣宝低头凝视她的眼睛,长出口气:“我是妖。”
静乐怔了怔,仍抓住她不撒手。
荣宝道:“你认为,人与妖,真能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静乐斩钉截铁:“为何不能?”
“可我不这么想,”荣宝失意道,“人妖殊途,你我不同族,相处太多总归是不好的,昨夜在城中,我遇到一个同类,他曾经也与一凡人相识相知,结为至交,可后来得知他真实身份,那人转头便将他出卖给昭天楼。”
“难道在你眼里,我也是这种人吗?”静乐难以相信。
荣宝望着她:“你不是这种人,但我们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是人,是一国公主,而我是妖,除了你,大概这世上所有凡人知晓我身份后都会想叫我死,这便是我们之间的鸿沟。”
静乐抓住她手,索性摊开了说:“你以为我爬到如今这个位子是为何?”
荣宝定定看着她。
“当初在冷宫,你被那些太监毒打时,他们对我说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静乐提起这些,眼里犹带恨意,“他们说,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居然还妄想护住一个妖,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连庞修在皇上面前也是一力主张要杀了你,他还说,凡是妖邪,都是祸水,留之无益。”
“从那时起,我便舍弃一切初心奋力往上爬,我成为如今全城瞩目的公主,就是为了叫这些人看清,只要有我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休想动你。凡人不能与妖为伍,但我,就是可以!”
荣宝眼里滑落一串泪。
静乐替她擦去,道:“上次那个侍卫,是因对你图谋不轨被我发现,自己羞愧自裁的,我没有杀他。”
荣宝道:“你如今在乎我,可有天你腻了,你还是会抛弃我,就像当初兰妃抛弃我一样。”
静乐道:“我不会的,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荣宝退了两步,平复呼吸道:“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静乐,其实很久之前,我便开始想了,留在你身边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