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无论怎样挣扎,都醒不过来。
原来昏迷之时,人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声音的。江冉仪觉得自己沉在了海底,被玻璃罩牢牢罩住,无比窒息,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那种被撕扯的痛觉,是朦胧的。
最初,她能听到声音的时间很短,往往来不及分辨,就失去了意识。后来,她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字音,并根据只言片语进行组合。
她好像听到了医生的声音,医生说她大概率是醒不过来的,他们只能尽力创造一个医学奇迹。她还听到了妈妈的哭声,以及不停的碎碎念。
她听到顾心迟告诉她妈妈,她一定会好起来的。顾心迟称自己咨询了很多植物人家属,醒来的并非个例。
这些内容,是她断断续续听到的,也是她连蒙带猜,大概拼凑出来的内容。
可她觉得好累,不想醒来。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可又有人替她担心,她觉得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不对,她还是要努力醒来。她要强迫自己意志坚强,不断鼓励自己,努力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她试图睁开眼睛。随着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惨白的灯光。一点一点的,她的感知逐渐回归。
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时间过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
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白小合猛地夺过她手里的方向盘,让车不受控制,最终直接从高架桥上坠落。
“江江,江江!你醒了!”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哭腔中带着悲切。
她努力转动脖子,看到了顾心迟。
“江江......”顾心迟强忍住哭泣,夺门而出,来到医院走廊,拽住一位医生,情绪激动地说:“她醒了,她醒了!”
江冉仪张了张嘴,她想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今天的日期是多少。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很不舒服。
渐渐的,她感觉到了自己四肢的存在,庆幸地松了口气。
不一会,一堆医生相继进入。他们来到江冉仪病床前,认真地为她做起检查。
检查完毕后,医生欣慰祝贺:“真不容易啊,两年过去了,江小姐醒过来了,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需要多休息,多调养,整体需要一个过渡。”
顾心迟对着医生连连鞠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医生走后,他立刻给江冉仪倒了一杯水,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她。
方才从医生的交谈中,江冉仪已经得知,自己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两年时间何其漫长,她与外界完全脱节,彻底割裂。
很快,一小杯子水就这样被顾心迟一勺一勺地喂完。刚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顾心迟就轻轻抵上她的肩,只是轻微地接触,根本不敢大力压她。他像从前那般,蹭来蹭去。
“江江,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他哭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伤,也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
江冉仪整个人处于大脑待机状态,任由顾心迟这样子轻轻抱着她,毫无反应。
许久,她终于开口,轻声对顾心迟说:“给我个镜子。”
顾心迟点头说好,立刻拿来镜子,放于她眼前。
镜子中的脸很熟悉,江冉仪依稀可以辨认出自己的样子,只不过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格外虚弱。
“江江还是很好看,一点都没变,永远最可爱。”顾心迟的嘴像抹了蜜般那么甜。
说着,他再度凑上前,在她脸颊上啵了一口。
近在咫尺,他卖乖道:“那江江看看我,有没有变丑?”
于是,江冉仪认真地打量起他。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俊美无瑕的脸,在看向她时,眼里有了温度,内心的喜悦难以掩盖,全都挂在了脸上。与从前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气质上多了几分成熟与锐利。
剑眉星目,摄人心魄。
江冉仪浅浅地笑了,没有回答他这个自恋的问题。
刚醒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还没说几句话,就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见状,顾心迟赶忙将她的枕头放低,为她掖好被子。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江江,你刚醒,多休息休息,我回家炖鸡汤带过来给你喝,好好补补。”
说完,顾心迟守在江冉仪病床前迟迟不肯离开,直到她安然入睡,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
江冉仪再度醒来时,天色已晚。
顾心迟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他的眼角还是湿漉漉的,眼里的珍重与疼惜,像是在注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睡了一觉,江冉仪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