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受有些似曾相识。
温文如他,不愿透露伤感,亦不肯让人难堪,想了想,“无妨,它今日虽有些躁,却并没有凶我。仙子无需挂怀。”
不是因为小鹿吗?他这么说,想来有他的顾虑。是与不是都好,他不再难过就好。都做神仙了,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看我让你笑一个。
踏雪猫眼一亮,计上心头,“如此说来,正是一场误会,甚好甚好。还未请教仙友名讳,仙府何处。在下踏雪,在姻缘府当猫。”
在……姻缘府……当猫……
是个不错的差事。润玉猝不及防,忙浅吸一口气,才将将没有失礼,对着眼前娇憨烂漫的仙子笑出声来。
怎么会有这么要面子的神仙,想笑就笑嘛,踏雪不是很懂,“仙友这般好相貌,自是宜喜宜嗔,实在不必压抑。况且,我刚刚是有意想逗你开心的,不想反倒让仙友受苦,真是罪过。”
“多承仙子好意,是润玉自误了。”
“润玉?这个名字真好听,温润如玉,和仙友很是相配。”
“踏雪仙子谬赞,润玉受之有愧。倒是得见仙子天真无邪,润玉如沐春风。”
眼见二人的彩虹屁你来我往吹个没完,魇兽再度烦躁起来,不住地踱步。五百年前你订婚时,转手把我送给人家当跟屁虫,现如今才见了这个,立马就不认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思及此处,悲愤交加,立时扬蹄嘶鸣,以示抗议,重新夺回二人的注意。
“魇兽,不得无礼。”润玉未经多想,随口轻斥道。
魇兽?是小鹿的名字吗?这训斥的语气听来何其自然,难道……
“魇兽?你们…….认识?”话一出口,踏雪发觉这一问蠢得亦很自然。
润玉原想委婉措辞,缓缓解释自己与魇兽并非初见,免让这活泼良善却心思细腻的仙子尴尬。然而,尚未拿定主意,却被魇兽撞乱局面。今日怎么这般暴躁,回去该重整规矩。
魇兽似有所感,后退两步,可怜巴巴地不敢直视润玉。
润玉双手虚抱,施以平辈之礼,“还请仙子恕罪。在下并非有意隐瞒,魇兽与小仙相伴千年,清苦度日,难得与仙子相契,又受仙子多日照拂,在下感激不尽。今日本想来感谢仙子的一番好意,思虑不周,却冲撞了仙子,实在是罪过。”
相契?是合得来的意思吧,踏雪心头一片悲凉。要不是人间流浪时在书院打过几年瞌睡,如今白月光说什么都要听不懂了。什么罪过不罪过的,读书少才是原罪。
“无妨无妨,我与小鹿,不,润玉仙的魇兽,是朋友,我们互相照顾,有它作伴,我亦欢喜。”踏雪连忙虚扶了一扶,又补充道:“承蒙它好意,曾载着我于天界各处玩耍,叫我见识了许多奇妙胜境,要感谢,也该是我感谢润玉仙,教养出这样聪慧又漂亮的……魇兽。”
听到有人夸它,适才被润玉训斥的委屈一扫而空,“漂亮”的魇兽像孩子般高兴起来,发出一声轻快的哼鸣。
竟还会载人玩耍,润玉目光划过魇兽时,一丝惊讶转瞬即逝。看回踏雪,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番罪过论下来,没人有罪,只有魇兽的五脏庙遭了罪。亥时将至,往日这个时候,它多半已辞别踏雪,寻梦食之。今晚更要大饱口福,方可慰劳自己一夜起起落落的心肝和颈子。眼见一龙一猫有说有笑,想来今夜没人有空玩耍,便走到踏雪跟前,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又冲润玉一点头,转身腾跃而起,眨眼消失在夜空中,自去觅食了。
润玉踏雪皆知魇兽习性,不必多言,二人相视一笑,各有所思。
确如老君所言,灵性非常。这性子如泉水般透彻清亮,赤子纯真,难怪如此受宠,叔父看人的眼光倒是始终如一。
亥时已至,除了值夜的星君,怕是都睡了吧。这个润玉仙看着很是腼腆守礼,想必是要等我先说开口,他才肯离去。算了,今日且回姻缘府睡,这里就留给他吧。“今日结识仙友,不胜欢喜。然天色已晚,小鹿已去,你我亦该回府安寝了,不如改日再见吧。”
“……仙子说得是。”她已化成人形,想必要受姻缘府门禁限制,故而早早离去。
踏雪暗想,我果然猜对了。这样扭捏的性子可如何是好啊,此般模样若是生在我姻缘府,被那些胆大的仙娥瞧见,怕是一天就要被抢走八次。
润玉略显迟疑,缓缓道:“润玉有个不情之请。”
“润玉仙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自当全力以赴。”大神仙竟然要她一只小猫咪帮忙。难道是他府上的老鼠成精了,需要她去抖一抖猫,威吓一番?
“润玉偏居一隅,一向独守清寒。今得仙子青睐,引我为友,深感荣幸。然不愿为人言所扰,能否请仙子为我守口如瓶?”
个性竟如此孤僻,难怪能和一只不会说话的鹿相依为命几千年。又或是有不便与人言的苦衷,想来初见时,他眼中的隐痛既然不是因为小鹿,想必是为了这个苦衷。